先生故意逗我,晚上诡秘地弄出几样香喷喷的小菜,我一时抵不住诱惑,吃得有些撑了。饭后,他去院内照看几只鸭宝贝,我则走出家门,来到马路上散步。
路上的行人很少,夕阳已经把它的最后一抹红收回了,天空渐渐黑了下来,催促着行人的脚步。行人的步子很急,听得出,他们都在赶着回家,就象飞了一天的鸟儿急于归巢。
我很体谅这些晚归者的心情,快点回去吧!你们的母亲、妻子和孩子都已坐在饭桌旁边等候了。
他们只顾低头赶路,全然未觉我的存在,很快便从我的身边擦过了。
马路的左侧是一条狭长的小河,小河的堤岸是白色的水泥护栏,护栏外围是一排翠绿的针叶松,我就在这排松下悠闲地朝前走。路灯已经亮起来了,河面泛着鳞鳞的波光,鱼儿都藏到河底了,也许它们正一对对地谈着恋爱,依偎着进入了梦乡。
我喜欢这样的静谧,想象着白天还在外面东奔西走的人们此时正享受着家的温馨。桔黄色的灯光下,男人喝着酒,女人收拾着男人换下的衣服,顽皮的孩子趴在桌上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漫画书,我的心立刻被温暖包围了。
忽然,前面约摸二十米的地方,一个影子搅乱了我的思绪,那影子在晃动,但不是在赶路。我很奇怪,这时候还有谁不回家呢?再往前走几步,终于看清了,原来是一个拾荒的老人,正站在一只垃圾桶面前,左手提着一只破旧的蛇皮袋,右手在垃圾桶里翻找着。他背对着我,躬着腰,人很瘦,灰色的褂子很脏,两只裤筒卷着,看不清颜色,头几乎要伸进垃圾桶里了。他的右手好长时间没从垃圾桶里抽出来,那个垃圾桶里有没有他需要的东西呢?一阵臭味从风中飘过,我顿时感到恶心,可他仿佛闻不到,依然专注地翻找着。我怜悯地望着这个佝偻的背影,莫名涌起一股冲动,很想上前一脚踢倒了那个垃圾桶,好让他尽快找出需要的东西,早点回家。然而,理智又告诫我不能这样莽撞,莽撞的后果不仅会惊吓了他,而且也会引来马路清洁工的指责,我只好同情地离开了。
我默默地沿着河岸继续往前走,但已没有了原来散步的兴致,心情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天空有几颗星星在闪烁,黑沉沉的大地开始沉睡了,几幢住宅楼里摇晃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我隐约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欢笑声、歌声和婴儿的哭声,这些音符装点着这个世界,温暖着千千万万的家庭。可是,谁会想到那个拾荒的老人呢?他还孤伶伶地流浪在街头,他有没有亲人呢?他的家在哪里呢?
我没有心思再散步了,脑子里始终挥不去老人的影子。我想回家了,并决意回家前找老人问一问。
但是,当我重新走近那垃圾桶时,已看不见老人的身影了,他去了哪里呢?他究竟有没有家呢?
我茫然地遥望着星空,遥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个这样流浪的拾荒者呢?他们的家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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