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蝎

                                                                            锄篱

    “花儿，想什么呢？”墨玄出声打断他的思绪，把解雨臣从两年前的回忆拉回现实，声音里满是被忽视的委屈，伸手揽住解雨臣的不盈一握的腰身，他戏谑地说，“总不会在想那个吴郎中吧？那小子也算清秀，做事也机灵，不过嘛，想把你从我身边拐走，他还欠了点。”

解雨臣抬起头来，摆正一个微笑，低敛了眉眼，两弯鸦翅似的睫毛掩住眸中的抗拒。

算算在墨玄身边有两年了，他还是无法接纳墨玄的碰触。

“我在想，两年前，王爷为何迎我入府。”他侧着头，乖巧地问。

“嘿嘿，想听我夸你就直说嘛，你是倾国倾城貌……”

解雨臣伸出玉白色的手指，压上墨玄的唇。

“我想听一句真话。你身边不缺才貌双全的人，我知道。”

“哎呦，好容易我回来了，你该细细唱一支《夫妻双双把家还》，好好犒劳为夫，怎么竟问些不着边际的事？”墨玄勾紧他的腰，笑得无赖，“莫非为夫走了一个月，你怕我变心，要拷问我？”

话到了这个份儿上，解雨臣也不好再问，只笑道：

    “那王爷不想知道，花儿为何入府？”

“那还用问吗，肯定因为我啊，”墨玄自我感觉良好，见解雨臣专注地盯着自己，他收住笑容，正色说，“花儿，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流言了？你放心，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都不会怀疑你。”

“流言？”解雨臣浅浅一笑，栗色的发丝随风溢动，“是麒麟将军的事？”

墨玄抬起手，抚上他的发，难得的正经：“麒麟将军在淮南筹谋兵马，欲助陵槐帝东山再起，意在夺我墨家江山。你和他是旧识，也算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外界有一些猜测，是情理之中的事，花儿，你千万别在意。”

“王爷不怕我和麒麟将军里应外合？”解雨臣还是一副俏皮的样子。

“小东西，就爱胡说。”墨玄抬起他的下颚，吻上他樱粉色的双唇，解雨臣微微一颤，却没有抗拒，任墨玄火热的吻濡润他修长的脖颈。

“王爷，”等衣服被墨玄褪到腰际，露出后背精巧的蝴蝶骨，解雨臣才出声阻止，“有点冷了，咱们进去吧。”

墨玄抬起头来，笑道：“你把人的火浪上来，又不肯俯就，莫不是在整我？”

“花儿是王爷囊中之物，横竖跑不了，王爷不必着急。”他理好衣服，面带薄嗔，墨玄嘻嘻哈哈逗了他一阵，携了他进广寒宫安寝。

月色很美，映着青色格窗，似被春水浸着。解雨臣不忍辜负月色，在窗前逗留不去，可墨玄风尘仆仆，刚放了外任回来，累得半死，梳洗了一番便睡了。

解雨臣为他放下罗帏，掖好被子，等他睡熟，便打开妆台的抽屉，捧出一枚紫玉长匣。

一阵窸窣，匣子里爬出一只玉蝎，原本通透如玉的身体已被血红色染浸大半。

解雨臣伸出手指，玉蝎在他指尖蛰了一口，体内的血红色多了一分，解雨臣的脸色也更加苍白。

所谓寒毒，只是齐铁嘴随口编造的，他是二月红的兄弟，听解雨臣说不想和墨玄合\房，就想了这个主意。齐铁嘴嘱咐过解雨臣，让他小心使用玉蝎，虽然玉蝎的毒素是慢性的，有药可解，但没有节制地注入毒素，一样会毙命。

可解雨臣恰恰不知节制，每天都用血液喂养玉蝎。

等玉蝎变成全红色，他就解脱了。把干净的身体留给他爱的人，把生命剩余的时间留给爱他的人，两全其美。

将玉蝎收好，他擦去指尖的血丝，缓缓掀开床帐，在墨玄身边躺下。

“花儿，”墨玄被他身上散发的寒气刺醒，睡眼惺忪地问，“你怎么这样冷？”

“带病之人，元气不足，自然血气不热。”

墨玄把他揽进自己的被窝，叹道：“真不让人省心。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让为夫怎么办……”

解雨臣闭上眼睛。

“花儿，我说错什么了？”墨玄察觉到他的颤抖。

“王爷，花儿会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

墨玄紧紧搂着他的腰肢，下颚搭在他冰凉的额头上，柔声说：“傻孩子，想要什么，就去争取，不必顾忌我。”

解雨臣摇摇头，轻声说：“我没什么要争取的，王爷睡吧。”

墨玄无言，伸手拨开他栗色的发丝，捉出一根白发。

他到底是什么病……才十八岁，怎会生出白发……

轻轻拍着解雨臣的背，像在哄慰一个失眠的孩子，墨玄彻夜不曾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