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元月5日 星期六，乌鲁木齐 晴 -15~-9。

一

午餐时间，被告知退休的文件到了，还要单位领导批示，下一步的程序性办理退休手续的工作按部就班，一只靴子终于落地，比实际推后了近两个月的时间，还算正常，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高兴，寂寞，凄凉，都有那么一点，职业生涯的结束真正来临的时候，似乎并不是之前的那么美好，近乎莫名的不知所措，恍惚中惆怅油然而生，人生的最重要的一次旅程宣告结束，巨硕无朋的空洞莅临胸中，坍塌收缩，落寞，伴随着寂静的沉默悄然围绕弥漫在我的周围，迅疾而浓郁，退休的钟声落锤了，轰轰烈烈的那个世界落下帷幕，犹如一道铁幕横亘在我的面前，从此再也不可能雷池一步，只能远离这里的一切，喧嚣，红尘，热闹，混乱，抓狂，好也好坏也罢，都与自己无关，这里发生的一切与己无关，尽管大半时间都在这里度过，用尽了自己的智慧，力量，从此都烟消云散，了无踪影，从此的一切活动都限于在另外的世界，自己需要熟悉习惯的另外的一套规则的地方，继续飘摇游荡，重大的转折免不了内心的起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其他的同事还在讨论国际国内事务，电视屏幕上国际视讯引起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说谈谈，那一瞬我就已经意识到不一样了，这一切连同此时此刻被固化为一个离我而去的越来越遥远的以前，慢慢消失在空旷的荒野，直至无影无踪，周边瞬即变得陌生，由熟络变得生硬，我的任何的参与都无法融于其中，它们已经与我无关，视我为陌路人，等待我的离开，做最后的道别，这餐厅，这些桌椅，这些餐具似乎已经准备迎来新的客人，它们将归属新的主人，服务生也将很快知道了，他们也要开始新的调整，接受新的服务的名单，我的办公室的东西两个月前就已经归置好了，除了一些文件需要交代有关人员之外，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上次已经告知办公室负责人做好交接登记事项，应该说这几个月的办公时间除了一个笔记本电脑之外没有添置设施设备，也就没有过多的交接的东西，自己的东西两个月前就开始分批带回家了，这里没有留下什么了，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就等这一刻的到来，窗外是二医院的门诊楼，隔空两相望近10个月，我办公休息锻炼时经常从这里看对面的各层窗棂中人影瞳瞳，窗户下的单人床是为24小时值班准备的，褥子、被子、床单一应俱全，我还从来没用过，一切还是初来时的样子摆设，办公桌椅数量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发生损坏的情况，保持的很好，也都还是原有的模式，我没有改变，保持了几十年的习惯，不特意添置办公桌椅，只要原始的配置就好，简单够用即可，这样用起来心安理得，心平气和，这些陪伴了我半年多的办公用物也都要有新的主人了，几个月前都等着呢，我离开后估计很快就有安排，办公室一直都很紧张，像这样的单人单间的办公室很紧张，前几个月我曾向有关负责人提出自己可以不用办公室了，用于安排更需要的人，这样我可以不用坐班，但是有工作有任务处理好就行不必非占用一个办公室了，结果组织上没有同意，可能是担心不符合规矩，再也是想着很快就会下文件了，没想到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现在都明确了，我打算明天起就不来上班了，等着通知下一步的交接事项，跨年度的等待终于结束了，很简单的手续对于当事人就不是个轻松的事，而是一个新的开始，又期盼又忐忑，又高兴又悲情，五味杂陈到了这个时候都顶了上来，高兴都高兴过去了，悲凉也都悲凉了，落实后的麻木把一切的情绪都裹在了一个狭小的通道里，挨到日后慢慢消化，就像冷不防的快刀口瞬间失去了疼痛感一样，此刻的我好像渐渐没有起初的那些感觉，只有阵阵的悸动，只有无法形容的隐隐的不适，只有无以表达的软绵绵的失重，还有无法触及的四散而去的梦魇缭绕萦怀，就这样了，只有这样了，已经过去的时光，已经无法改变的过去，就这样的离去了，就这样的定型了，就这样的成为自己的曾经了，这个声音不停地提示我，还能怎么样呢，还可以如何呢，还有什么可以呢，内心的疑惑被卷起又放下，山河无恙，云海徜徉，太阳依旧按时向西下沉，如血的阳光洒满世界，我已经起伏不定几遭，周边却是平静微澜，祥和如故，谁也不会在意这里发生的什么，谁也不在意自己之外的世界，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在我这里是翻江倒海、激情澎湃，他人却不过一个日常，不过尔尔的一个工作日，在我这里情绪跌宕起伏、冷暖交替，外面的世界还是一个大酱缸胡沁、胡染、胡服骑射，在我这里泾渭分明、肝胆相照，其他的存在没有一毫变异没有一丝的差池，寰宇也许因了我的变化而反映，可是我却无法感知，遗憾而寂寥。我常有一个对照的想法，就是想一想20年后的自己在干什么，2004年的我也应该想过，再过20年自己该退休了，对于自己还有过很多的期许，那时的自己不过40岁，不惑的年级，得到提拔不久，就换了岗位在厅办当副主任，开始接触厅主要负责人，学着当副主任，那时的自己是最忙的一年，也是几乎没有外出办公室的一年，每天提前半小时到办公室，每天晚几个小时才回家，因为要等领导都走了才离开办公室，我在那么忙的情况下那一年的下半年又被临时抽调到厅基建办，想了很多办法，熬了很多夜，干了很多具体而有挑战性的事，把26层高的12号住宅楼的事搞定，那一年很苦，很难，也很充实，很有些不羁的性格，虽然保持了外在的随和安静，也不免内中的野心勃勃，不甘于现实的存在，还不急于时光的匆匆，总觉得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供自己挥霍，不急身体的亏损，不计时间的过往，有些不顾一切的付出，20年前的我就是这样，后来发生了很多，变化了很多，一晃就是20年后的今天，退休的文件到了，20年前想到的，今天实现了，落实了，心境又是那么的不同，对照之间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