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14日 星期四，小雪 -9/6。

今年的第一场雪悄无声息的降落在南疆的边陲小村，洋洋洒洒的雪花提醒我们上一次的相遇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正是百年不遇的新冠疫情的转折点，伴随着一场几十年不遇的大雪普降南疆塔里木盆地，宣布疫情的最艰难阶段的结束，这场小雪示意深冬的来临，让人们确信冬天并不是说着玩的，封冻的大地，村民们穿上最厚的棉服，跺着脚，抖抖身上的积雪，缓缓地进入村委会的大会堂，今天是村党支部党员学习交流会和宣讲会，会堂里挤满了准备参加的村民，村干部不停地穿梭在人群中统计各小队来人情况，有村干部还在摆弄着主席台的音响设备，村支书和治保主任正在做最后的交流准备，他们后面正中上方的大屏幕显示着村民大会的字样，会堂门口聚集了一群十几个小朋友，是参加会议的家长带来的，此时的他们有了游戏的机会，玩耍得有些嗨，大呼小叫的声音不时引来阿丽亚的温柔的提醒，让他们尽量克制保证不影响会堂的大人们的事，提醒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就几分钟，早已知道结果的孩子们和阿丽娅之间的平衡存在于嬉闹声的起伏中，村里的会议总会有这种声音做背景，人间烟火味就在里面，政府的事也是村民的事，村民的事就是政府的事，隔绝不了，大人的事就是孩子的事，孩子的事也是大人的事，还能真分的那么开，会场里的大人们谈论学习的事一定会牵涉到孩子们，会场外孩子们的情形也牵涉到会场里的村民们的心，这就是乡村，这就是基层，这就是农民，那些不切实际的口号在这里的空中回环后有益的可用的留下，剩余的一切又原封不动地都原路返回，又交回到制定这些口号的人们那里，修改后再发过来，再启动再安排再宣传，就这样循环往复不断深入，体制内与体制外，干部与农民，庙堂与江湖，两张皮两套方式，两个世界两重天，几次学习交流会上我有意识地提问干部一些简单而常见的问题，主要是知识类的，涉及政府的一些基本政策和常用提法，基本大都是常提的口号，比如打铁还需自身硬，比如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比如全国党员数量，比如自治区现任主要领导，等等，发现大多数民族村干部回答不出来，理解有问题，我问的还是国语水平较好的，可以交流的那一些，他们回答时可以用自己的语言解释，基本都不理解，回答不了，解释不了，也许是谨慎和场合的关系，他们担心解释不好会有不好的印象，但是可以看出他们对于一些基本的政策和文件的学习理解把握都是很不乐观的，而现在县乡对于执行上级文件会议指示精神基本都是国语的，都是用国语传达、要求的、安排部署的，基本都是这样原封不动要求村干部的，先不说他们执行如何，仅仅是上级要求文件精神都没有弄清楚弄明白，怎么要求他们很好的落实执行，吃透文件精神，结合本地实际，这是贯彻落实上级要求的基本基础，而这个基础在这里是打折扣的，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连队员们开会传达文件接受批示指示都难以理解把握，出现理解错误也是经常的事，何况是语言不通的村干部，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在接受上级的文件会议精神，都在接受乡镇领导的安排部署，他们如何能消化这些国语为主的精神实质呢，一字之差就有本质区别的文件精神要求一个半通不通半懂不懂的人去推敲去琢磨不是有点勉强吗，所谓的悟深悟透对于他们可是比登天都难，从这个角度说，我们花大力气为基层开会下达文件，与其让村干部把时间精力都用在他们根本不理解不清楚的这些文件上、档案上、表格上，这些文山会海上，还不如让他们自己根据实际情况各显其能大显神通，把时间和精力用在解决一些实际问题上，仔细了解和认真分析，我们应该能得出基本结论，基层的问题的根子出在上面，上面的要求不符和实际，下面只能应付，只能用会议传达会议，用文件传达文件，只能用形式主义对付形式主义，以牙还牙、以毒攻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上面不顾实际情况一味地高指标、高要求，下面只能靠弄虚作假糊弄上面，上面用形式主义的方式方法指挥指导下面，指望下面不用形式主义并要纠正形式主义，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自己都做不到让别人做到这合情合理吗，明明就是不符合实际的要求，就是做不到的指标，却硬是要求去实现，完不成就要负责，这不是强盗逻辑吗，这不是逼良为娼吗，我们都是皇帝新衣的见证人，又是另一件皇帝新衣的制作人，我们都不同程度地卷入这个闹剧中，不同程度地扮演了其中的角色，并不断调换不同的角色，而且入戏很深，演技精湛。近日听朋友讲到基层的债务，他在一个县的项目已经完工验收，可他的工程款被总包耍赖得不到结算，扯皮从去年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问题还是没有根本性解决，总包方根本不认账，各方面推脱责任，他为此跑了几趟了，近期有关部门领导换了，形势有所改观，但解决问题依然遥遥无期，现在他已经在那里呆了一个星期，想着计划明年的方向，开始变得保守了，想直接帮助大老板管理，当职业经理人，挣一份工资养家，之前的那份情怀受到不小的伤害，尽管还不到崩溃的边缘，但是已经回不到多年前我们初次见面时的勇气可嘉的状态了，当初我听他要投资农业并满怀雄心壮志就曾劝过他，给他泼了冷水，农业的风险大，投资大见效慢，周期长，影响因素多，可控性差，不是一般的人可以玩得起的行当，他现在的情况证明了我的看法，投资农业项目要谨慎，要做好吃亏的准备，要做好拿不会本钱的思想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