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驸马郭暧到贤德妃贾元春
(2014-12-03 22: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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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平公主郭暧郭子仪贾元春皇权 |
分类: 红楼文化 |
说到中国封建社会的男尊女卑,女权主义者们可以用一箩筐的词语来倾诉。从泛着尸臭的“三从四德”,到脚汗直冒的“三寸金莲”,甚至连江南名镇的贞节牌坊,不免也看到指指戳戳的愤慨。
其实,在历史的某一时刻,女人们则可以大放异彩,让男人低眉顺目,大气也不敢喘几喘。但女人扬眉吐气的神情,只能保持一两刻钟,不然,男人恶毒的目光又扫来了。
历史上除了专门压制女人的铁砧——“三从四德”以外,还有一柄利刃——“三纲五常”。“三纲五常”是中国封建社会的基本道德原则和规范。“三纲”是指“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要求为臣、为子、为妻的必须绝对服从于君、父、夫,这是封建社会最基本的道德原则。
说到底就是皇帝管着男人,男人再管着女人;另外皇帝管着老子,老子又管着儿子。
看来在封建社会,女人总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不尽然。
郭子仪是唐代赫赫有名的功臣,历经唐玄宗、肃宗和代宗,典型的三朝元老。他在平定“安史之乱”过程中,建立累累功勋,唐肃宗曾感激涕零的对他说:“虽吾之家国,实由卿再造。”郭子仪数度兵权被夺,但仍不忘报国,唐代宗年间当吐蕃、党项起兵进犯时,又是他挺身而出,力挽唐王朝于狂澜。
像郭子仪这样一个功勋卓著的忠臣良将,而且手中还握有“夫权”和“父权”,我想应该是万人景仰、少有人冒犯了吧。
可惜他遇到了升平公主——一个刁蛮的皇帝女儿,栽了个不小的跟头。
郭子仪对唐王朝忠心耿耿,自然得到皇帝的赏识,于是唐代宗便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升平公主许配给了郭子仪的儿子郭暧。按照郭家的规矩,每天清晨,儿孙晚辈都必须到郭子仪面前请安;而郭暧与升平公主居住的驸马府离郭府较远,每日请安实为不使,于是郭家特别对他俩破例,允许他们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早晨,到郭府问候家翁,以尽子媳之道。对这个规定,升平公主勉强同意,但每次总是拖拖拉拉,在郭暧的紧催慢催中勉强起程,到了郭府,总是郭家其他子媳早已站在郭子仪门下等候很久了。
且说唐代宗大历二年二月十五这日,是郭子仪的七十寿诞,郭暧与升平公主本已商量好,这天清晨两人一道赶往郭府为家翁祝寿。这天郭暖特意起了个大早,去叫升平公主起身时,升平公主却推说受风头痛,不愿起来,叫郭暧一人带礼品去祝寿,代她向家翁问安。郭暖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平日里你拖拖拉拉,我都忍了;今天父亲大寿吉日,你竟想躲懒不去!”于是往日的怨气连同今日的怒气一一同爆发出来,便暴打了升平公主一顿。这下可捅了一个天大的马蜂窝。升平公主哭哭啼啼的到代宗处告状,代宗大怒,区区一个郭暧竟敢殴打皇权庇护下的公主。于是颁下圣旨,欲斩郭暧。
后郭子仪望眼不见郭暧夫妇来拜寿,便问缘由,听说郭暧揍了公主,郭子仪脸色大变,立刻绑了郭暧上殿向唐代宗请罪。郭子仪不但跪在殿下,叩头连连,最后还低头向公主道了谦。
这是戏曲《打金枝》的部分内容,看了也使人饶有趣味。升平公主首先是个女人,头上不但有“三从四德”,而且还罩着“三纲五常”,想想的确令人怜惜。郭子仪握有父权的鞭子,郭暧掌着夫权的狼牙棒。但在升平公主面前都黯然失色了,为什么?就是因为升平这个丫头手中举着皇权的大板斧。
皇权就像一剂壮阳药,着实让升平公主兴奋了一回,它也暂时抚平了升平公主心中“男尊女卑”的创伤。
皇权大于夫权和父权,这是符合封建社会权力金字塔结形式的。在封建社会,皇帝一人独坐在金銮殿,他用皇权紧紧套着丈夫和父亲的脖子;而父亲则靠着太师椅,威严的扫视着左右的儿女们;回到房中,男人坐在凳子上,等着女人“举案齐眉”和打洗脚水。
《红楼梦》十六回说到贾政的女儿贾元春被皇帝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其实就是做皇帝的小老婆)。我很奇怪,自己的孙女做了别人的小老婆,贾母还要“按品大妆”的去谢恩,宁荣两处上下莫不“欣然踊跃,个个面上皆有得意之状”。
想当年,贾元春也是在贾政的严教酷训之下,学会了女子的四德——德言容工,并且也领悟了作为一个女人终身必须遵守的法则——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现在贾元春有了皇权的庇荫,父权于是也变得渺小起来。红楼梦十八回“省亲”一节,贤德妃贾元春仅仅是回家串个门,贾家便要大兴土木,造座“省亲别院”,弄了些奇花异草不说,而且还专门从姑苏采办了二十个女孩子来演习女戏,极尽奢华之能事。
在贾元春省亲的过程中,处处显出皇权的威严和等级。首先贾政要向皇帝提出“省亲”的申请,皇帝批准;然后有太监到贾家视察准备情况和安全指数;接着通知环卫部门打扫街道,安全机关撵逐闲人。这样准备工作才算告一段落。
下来就是“省亲”了,当贤德妃升殿时,贾政贾母只能远远的在月台下排班站立。曾几何时,可是贾政做在太师椅上,视着贾元春行礼跪拜的,现在父女的位置忽然颠倒了,不知贾政当时作何感想?而贾元春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当元春至贾母正室,欲行家礼时,贾母等“俱跪止不迭”。试想,自己从一个普通的、要遵守“三纲五常”的普通女子一跃成为皇权的代言人,地位尊崇,但和家里人说话一些空间也没有了,这怎不使人悲哀?
所以当元春一手搀母亲,一手搀奶奶时,三人“满心里皆有许多话,只是俱说不出,只管呜咽对泣。”莫不令人心酸。
再来看看贾政给元春的奏表:“臣,草莽寒门,鸠群鸦属之中......今贵人上锡天恩,下昭祖德......垂古今未有之旷恩,虽肝脑涂地,臣子岂能得报于万一......”
原来是女儿,可一做了皇帝的小老婆,便成了“贵人”了。而且女儿回来省一次亲,父亲就以为是“古今未有之旷恩”,更要“虽肝脑涂地,也不能报万一”。
封建社会里,原来地位卑贱的女人,和皇权一结合,便大放异彩,这倒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