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至深方骂至毒——谈《红楼梦》的三首《螃蟹诗》
(2014-03-11 21:5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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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王孙应有酒,横行公子却无肠。
脐间积冷馋忘忌,指上沾腥洗尚香。
原为世人美口腹,坡仙曾笑一生忙。
林黛玉
铁甲长戈死末忘,堆盘色相喜先尝。
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
对斯佳品酬佳节,桂拂清风菊带霜。
桂霭桐阴坐举觞,长安涏口盼重阳
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
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
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
纵观《菊花诗》和《螃蟹诗》,前者是前奏,有计划、有准备的安排众姐妹写了十二首《菊花诗》当铺垫,表明时间是中秋时节前后;后者《螃蟹诗》是重点,三首《螃蟹诗》是一有机整体,要抒发情感,剑有所指。现以《红楼梦》著作为基础,结合清史和曹家史对三首螃蟹诗进行解读。
(一)、奉献一道文化大餐
《螃蟹诗》将螃蟹生死形态、烹饪到上席、从佐料到食用,甚至蟹性冷需用稍许酒辅才好均加以介绍,堪称一部小百科全书。
1、符合时节、时令。“持螯更喜桂阴凉”、“对斯佳品酬佳节,桂拂清风菊带霜”、“桂霭桐阴坐举觞,长安涏口盼重阳”。在金风送爽、丹桂飘香、菊花盛开的季节,尤其临重阳日螃蟹更是十分丰满。京城的美食家们盼望这一时刻,准备品偿美味,在桂阴(桐阴)下摆置一张大桌备上酒水酒杯,望着烹制好的上等螃蟹早已垂涎三尺。长安在这里指清朝首都北京.京城是藏龙卧虎之地,王侯将相有条件抢占先机得到上等螃蟹,也有时间考究美食。
2、描述形态、习性。对螃蟹的进行全方位描写,生前死后十分到位,“持螯”有一双大螯,“ 八足”左右各有四足,“铁甲长戈”、“横行公子竟无肠。” 、“脐间积冷馋忘忌,指上沾腥洗尚香”。“铁甲长戈死未忘 ”、“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均好理解。“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两句是出彩之笔,蟹是横着爬行没有方向感,蟹壳之内除肉是白色外仅存黑色膏膜和蟹黄,螃蟹活与熟不见有肠。
3、精通食法、美仑美奂。面对美味,“堆盘色相喜先尝”、“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多肉更怜卿八足”。美食家们还要追求完美,精上加精,色香味俱佳,配上佐料姜葱等,蟹有腥味在食用时喝上少量的菊花老酒,才是最高境界的享用。正是“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二名句的由来。
4、把酒临风,品头论足。宝、黛、钗面对螃蟹上席 ,回味极佳,兴致极高,吟诗作赋。“原为世人美口腹,坡仙曾笑一生忙”、“助情谁劝我千觞”、“对斯佳品酬佳节,桂拂清风菊带霜。”特别是“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是经典,我看你平时横着爬行,傲世无双,到头来还是人间一道菜, 如今却落得人人得而下锅烹之,究竟有何益处,皎洁的月光下水边再也不见有“螃蟹”享受成熟黍米散发的香气。
(二)深度解读,揭示真意
反复吟诵三首《螃蟹诗》,总有怪怪的感受,除林黛玉诗属理性外,贾宝玉和薛宝钗两首诗中“含蓄”中有谩骂,“讥刺”中露恶毒。还是宝玉嚷出来自亮底牌:“骂得痛快,我的诗也该烧了。”这个“骂”字,周汝昌校正批点本《石头记》中是骂字,乾隆抄本百廿十回《红楼梦稿》中也是“骂”字,其它版本在校正时改成“写”字,曹雪芹遭抄家巨变,心灵深受创伤,阴影终生挥之不去,原意就是骂。经贾宝玉一提醒,深思大悟。曹雪芹指桑骂槐,以蟹代人大骂出口,骂的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大清国雍正皇帝。难怪乾隆皇帝将《红楼梦》列为禁书。
1、饕餮王孙隐指谁?“饕餮王孙应有酒”中饕餮是传说中龙的第五子,羊身、虎齿人爪,凶恶贪婪,十分贪吃,最后被撑死。谁是龙子? 谁敢称是龙子?曹雪芹想出用”饕餮”加”王孙”来点明。只有康熙皇帝若干个儿子才是龙子,皇四子胤禛在列。
2、横行公子指向谁?“横行公子却无肠”,螃蟹确是横着爬行。诸皇子谁能横行霸道,颐指气使,只有皇四子胤禛不择手段,登上皇帝宝座,大权在握,发号施令,才能干出没心肝丧天良的事。“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雍正皇帝一上台,以站不住脚的“三宗罪”查抄曹家,几代人用鲜血为代价换来的荣耀和利益倾刻间化为乌有。曹頫受枷锁之刑,婶母、祖母等由南京金陵(南京)押往北京,一家人深受打击,惶惶不安。
3、深恨“四”字有来历。曹雪芹在《红楼梦》中深恨“四”字情结,只因胤禛(雍正)是皇四子。(1)四是丧音。只听二门上传事云牌连叩四下将王熙凤惊醒,人就回:“东府蓉大奶奶没了。”凤姐闻听,吓了一身冷汗;(2)贾宝玉听丫头名叫蕙香时,宝玉指桑骂槐道:“正经该叫‘晦气’罢了……明儿就叫‘四儿’,不必什么‘蕙香’、‘兰气’的……没的玷辱了好名好姓”等。
4、否认雍正正统性。贾珍、贾蓉父子俩撮合尤二姐成贾琏的“二房”,租屋结了婚,打翻了正室王熙凤的酸醋瓶,趁贾琏外出办事,大闹宁国府吓跑了贾珍,她说了又哭,哭了又骂,后来放声哭起祖宗爹妈,要寻死撞头,贾蓉母子无招架之力,好似在搓面团。王熙凤对族长贾珍竟放出能杀头的狠话:“拚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骂贾珍怎么与皇帝扯上钩,深读这句是指鸡骂狗,曹雪芹意将贾珍喻“假朕”,即然是假皇帝就敢把假皇帝拉下马。
6、自觉骂得过了头。喻雍正皇帝为螃蟹,烧熟了还要消灭掉。横行一时“螃蟹” 落得人人欲啖之,可恨至极,只留下“黑与黄”,无一益处。有这样一个情节:众姐妹听薛宝钗诗叫绝,当把“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两句念完时,众人都说“这是食蟹的绝唱,这些小题目,原要寓大意才算是大才,只是讽刺世人太毒了些。”
大家闺女薛宝钗在《螃蟹诗》中勇夺桂冠。她原是个温文尔雅、随分从时、端庄稳重、宽容平和、从不轻易开口之人,在诗中出此重手,恶语相向,只能怨雍正皇帝“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