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与三个女人的感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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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黛玉爱吃醋,宝钗也吃醋,除非什么心思都没有。以湘云那样一个爽直的女孩,对于宝黛的亲密也不免怀有醋意,说“你们天天一处玩,我好容易来了,也不理我一理儿”。这当然是指宝玉对自己的怠慢。她与宝玉也是从小在一块玩的,现在他们的关系显见的没有宝黛近了。宝玉与她根本没有男女的感觉,就连黛玉起初提防,后来见湘云订了婚,名花有主,也就不再担心了。
宝钗指着靓儿厉声说道:“你要仔细!你见我和谁玩过!有和你素日嘻皮笑脸的那些姑娘们,你该问他们去!”这样的疾言厉色,又明摆着是指桑骂槐,当着许多人的面,宝玉脸上挂不住了,“便急回身”和别人搭讪去了。此时黛玉听到宝玉奚落宝钗,心中着实得意,正想趁势取个笑儿,见宝钗情绪不对,便未敢造次,改口问她:“听了两出什么戏?”黛玉脸上那点得意如何瞒得过宝钗?但盛怒之下的宝钗依然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笑道:“我看的是李逵骂了宋江,后来又赔不是。”偏这宝玉未曾领会这是个陷阱,单等着他往里跳呢,还以为通今博古的宝姐姐当真不知戏名,才这么啰唆地说了这么一套,使得宝钗有机会说出那段酸溜溜的嘲笑:“原来这叫‘负荆请罪’!你们通今博古,才知道‘负荆请罪’,我不知什么叫‘负荆请罪’。”宝钗的话把宝黛二人弄得很不好意思。宝钗再欲说话,见宝玉十分羞愧,情景改变,这才一笑收住。这里宝钗顾及的不是黛玉,也不是宝黛二人,而只是宝玉。
从这段情节中可以看出,宝钗对黛玉与宝玉的亲密并非视而不见,钗黛之间表现出比较明显的排斥。黛玉出于对爱情的维护,对有金玉相配的良缘产生了忧虑,同时宝钗对众人的和善与周到,在黛玉看来也有虚伪奸猾的成分,“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所谓“人谓装愚”,也非黛玉一人有这想法。凤姐知宝钗心中韬略,但却“不好轻易问他”,问她也是“一问摇头三不知”。黛玉以“真”示人,从来不虚伪,这就使她对宝钗不无看法。另一方面,宝钗以一个恪守封建道德闺范的女子,也许看不惯黛玉尖酸刻薄无所顾忌的言谈,甚至包括与宝玉的过分亲密。而宝钗绝不是一个如表面那样温柔平和之人,黛玉事后对宝玉说“你也试着比我利害的人了”。宝钗的厉害恰是轻易不发,一发制人。

有几次,宝钗的出现都是出人意料悄无声息而又给人突然的感觉的。
袭人从家回来后就病了,宝玉请医给袭人吃药睡去,便到黛玉处来。黛玉正在午休,宝玉担心黛玉饭后停食消化不良,就故意逗引她说话。又因闻到黛玉之香,引得黛玉说,人家有冷香,你就该有暖香来配。后来宝玉怕黛玉睡觉,就编了一个耗子精的“故典”。二人此时关系亲密融洽,正自说笑打闹。一语未了,只见宝钗走来,笑问:“谁说故典呢?我也听听。”
宝钗的到来,可能是因为丫头们都“出去自便”了,没人通报。但宝钗后来说的话,听来却与黛玉“吃醋”时味道有些相似:“他肚子里的故典本来多!——就只是可惜一件,该用故典的时候儿他就偏忘了……”
还有一次,宝玉在宝钗处,听说史湘云来了,赶紧就要走,宝钗说我跟你一起去。遇到黛玉,黛玉见宝玉这么急着去见湘云,可见是有情义的,遂讥讽宝玉“亏了绊住,不然,早就飞了来了”。于是二人口角。这时本没宝钗什么事,完全可以和才来的湘云说笑一番,但宝钗却忽然又回来,说“史大妹妹等你呢”,拉了宝玉就走。黛玉对此的看法是宝钗怕宝玉生气。显然宝钗对宝玉的关心已经超越了对他人的关心,薛家上自薛姨妈、薛蟠,下至丫鬟都知道宝钗的金锁要由玉来配,宝钗未必不相信这个天作之念。即使这个金玉良缘完全没有悬念,就如薛姨妈所说“若是有姻缘的,终久有机会作了夫妇”,若是没姻缘的,以为是定了的亲事,也不能到一处。那么宝钗有什么理由不相信那个和尚说的“金玉”良缘呢?宝玉的玉显然也非常人所有,更加强了这种“天作”的分量,而宝玉梦中大喊“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金玉姻缘’?我偏说‘木石姻缘’!”的话时,宝钗恰在身边听到,那一个回目就叫“绣鸳鸯梦兆绛芸轩”。爱情是非分之想,婚姻却是正常之想,薛姨妈对钗黛说到“你姐妹两个的婚姻,此刻也不知在眼前,也不知在山南海北呢!”时,宝钗也只是撒娇说:“惟有妈妈说动话拉上我们!”作为待嫁女孩,宝钗一方面主动接近宝玉,一方面也要避嫌疑。黛玉与宝玉的亲密客观上起到掩护宝钗行为的作用,但真到了宝钗独自出面时,宝钗是颇顾忌周围人的看法的。她去给宝玉送药,这完全可以交给丫鬟来完成,但此时宝钗是对宝玉真关心,所以她必要亲自来看望,这样“有情”的表示,必要让大家明白是亲戚的情分,于是她“手里托着一丸药”独自走进了怡红院。这样一丸药,却要手里一路托着,显得有点夸张和做作,可是对于宝钗来说,恰是掩饰内心的做法:她是正大光明地关心这个表弟,没有任何私情的成分在内。这和黛玉把两眼哭成桃子一般,只敢趁天黑来看是一个道理,只是这“桃子般的眼”是无论如何不能摆在公众面前的。
就如黛玉不愿意宝玉与湘云因小巧玩物上撮合,做出风流佳事来一样,宝钗同样不会愿意看到宝玉与黛玉有什么不名誉的事发生。若以世俗的眼光看来,以宝黛的亲密,这种可能性就更大、更危险。这就使宝钗不由自主地想介入宝黛之中。宝黛因一点小事发生口角,宝玉自去黛玉那化解。黛玉对宝玉是个有情绪就要发泄的人,必要经过一番交锋才能化解。宝玉前脚到,宝钗后脚到,这么及时,又这么碍事,使得宝玉不得不下逐客令,让她跟老太太玩牌去。聪明的宝钗意识到自己与黛玉的关系是横亘在她与宝玉之间的阶石,只有消除了这种隔阂,才能实现共赢。但黛玉显然没有湘云那么简单,而且黛玉的性格与湘云也不同,她只能等待恰当的时机。
机会终于来了,黛玉在宴席上脱口说出了禁书《牡丹亭》、《西厢记》里的句子。以一大家闺秀竟然看这样的“黄色书藉”,弄不好就会影响个人名誉,影响一生的清白。可是,谁都没有注意黛玉的失误,只有宝钗听到了。散席后特意把她叫了去,当做重大事故来提醒黛玉注意。这使得单纯的黛玉将心比心,认为若是以自己的“小性儿”定是得理不饶人的,而宝钗却这么真心提醒自己,这才心服口服地承认宝钗不是“有心藏奸”之人,而是一个好人。自此钗黛二人消除了芥蒂,使得宝玉欣喜不已。
若说黛玉只因怕罚便口无遮拦地把禁书里的句子说出来,黛玉的心理素质未必那么低。在海棠诗社作诗时,别人都在紧张地思索,独黛玉或抚弄梧桐,或看秋色,又或和丫鬟们调笑。面对快要燃尽的香,宝玉慌了,自己赶忙写出来,而黛玉还在悠闲地玩,然后方一挥而就。即使在元妃省亲那么庄严的场合,宝玉急得一头汗,那黛玉却还有心情帮他打小抄。以她的诗词功底与才思敏捷,此时不过是玩笑,反倒紧张地把禁书上的句子拿来,实在说不通。想来定是作者为宝钗收服黛玉创造机会故意设下的埋伏。
在爱情上,黛玉具有炽热的生命热情。但处于封建时代,爱情之于黛玉依然有着道德不洁和羞耻感。宝钗的一番话使黛玉领悟到自己的“错误”,被黛玉诚恳接受,并因此对宝钗感恩,正说明道德感占了上风。但爱情并未死去,也未能从心里消除,她也并不是一个坚决的道德维护者,一旦有了道义的支持,她对爱情的另一面态度就会显现出来。当宝琴写的两首诗直接写了红娘与莺莺事后,宝钗说“我们不知道”,而黛玉是深知她“知道与明白的”,于是指责“姐姐也忒‘胶柱鼓瑟’、矫揉造作了”,此时,她又成了封建道德的反对者。但是因为了解宝钗的道德感是真诚的,黛玉只是就事论事说了自己的观点。建立在理解与信任基础上的友谊,在二人的维护下并没有受到伤害。
林妹妹动不动就动感情,经常见物伤心,因情落泪,宝玉从来没有嫌弃过她的小性。黛玉葬花的行为,很不被人理解,许多人觉得好笑。大家都说她有痴病,按现在人的说法,大概有那么点精神不太正常。独有宝玉并不那么认为。不仅如此,那天因宝玉错说了话,二人发生了争吵,第二天宝玉不见林妹妹,却见满地落花,以为林妹妹还在生气,也不收拾那些花了,便自己拣了,准备把花埋了。走到山那边,却听到一个伤心女孩的哭诉。宝玉听得动情,恸倒在了山坡上。黛玉听到有人痛哭,以为这世上还有个人跟自己一样伤情。抬头一看,却是宝玉。就从二人相同的误会,也唯有他们两个是这个世上各自的知己。其实对于宝玉来说,林妹妹的葬花是浪漫的行为,非有情不会有此作为。但他就如只许林妹妹姓林一样,他也只觉得林妹妹这么做很好,若还真有个别人这么做,那就是东施效颦了。
黛玉葬花的行为虽怪僻还可容忍,宝玉吃人嘴上口红以及爱摆弄女孩的化妆品就不大招人待见了。
第二十四回,宝玉凑在鸳鸯脖项上,闻那香气,还用手摩挲,又涎着脸要吃鸳鸯嘴上的胭脂,鸳鸯就叫袭人:“你跟他一辈子,也不劝劝他,还是这么着。”袭人就发了脾气,说:“左劝也不改,右劝也不改,你到底是怎么着?你再这么着,这个地方可也就难住了。”连威胁都用上了。湘云帮宝玉梳辫子时,宝玉忙里偷闲忍不住把胭脂往嘴里送,被湘云“啪”一下打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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