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以诗情栖流年————记中国科学院院士 杨叔子》
(2013-09-13 10:5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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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经》云:“彭蠡之口有石钟山焉。”
翻开高中的某个漫漫长日,耳畔还萦绕着语文老师用低沉的声音,吟咏出《石钟山记》。第一次知道“湖口”这个地方,大抵出自此处。可惜,那时的我们只当它是一篇要记住字词句的课文而已,因此,没有太多的人愿意去细细品读它,就如同高中记忆一隅,也安放着老师说的一句“华科有一位教授的考研要求,是背《论语》。”的话一样,不曾在心中泛起任何波澜。
然而,有些事物,当它出现在你的眼前时,虽没有即刻引起你的注意,但它并非就一直无法影响你——有时候,它就是一粒种子,悄然埋入你的心里,待蕴育生长后,在某一天长成你无法想象的参天之势。
随着年岁的增长,我越发的怀念高中语文课的时光,因为,能跟随一位长者去品味前人的风雅志趣是一份何等珍贵的经历;也越发地觉得,记忆中那位要求背《论语》的老教授是何等的睿智。
究竟是山水钟灵毓秀,还是人杰地灵?
湖口呀湖口,你的山,你的水,大抵是钟情于杨叔子院士的,而杨叔子院士也是感恩于你的,他将自己曾经得到的山水馈赠,分享传播于人——那里有着中华魂灵,先辈们的智慧与品德。
原来,现在知道那位心念中的老教授,就是杨叔子院士。
您曾说:“父亲在我幼小的心灵播下了爱国的种子。这种子,浸润着中华魂,生长着爱与恨,我永远不会忘记。”1937 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次年,您的父亲带着未满五岁的儿子逃难,在纷飞的战火中颠沛流离。临行前,您的父亲杨康笙一脸严肃地对全家人说:“我们都是炎黄子孙,绝不做亡国奴!如果日军追上我们,我们全家就投河自尽,谁也不能苟活!”多么决绝的话语,正是因为这充满血性的话,让您明白“国兴旺,家才兴旺;国衰亡,家亦破败”的至理。
因为这,我们才能看到您后来的成就吧。
我从那些毫无情感罗列的成绩中,看到您对这个国家、这个社会、这个民族的挚深情感。您立足于机械工程领域,把机械工程同控制论、信息论、系统论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在传统的机械工程基础上,又致力于现代科技——微电子技术、计算机技术、信息技术、网络技术等新兴技术,特别是在先进制造技术、设备诊断、无损检测新技术、信号处理、人工智能与神经网络的应用等方面取得一系列的成就。荣获国家自然科学奖、国家发明奖、国家与省部级科技进步奖 20 多项。在国内外发表学术论文900 余篇,出版专著、教材等 12 种,获专利 5 项,并获国家级、省部级教学、图书奖励 13 项。
我想那颗名为“中华魂”的种子所长成的大树此刻一定丰茂在您的心中,并且祈愿荫蔽着后人。
其实在我看来,您最大的成就不是在机械领域里,把过去与现在结合在一起,而是在整个历史的长廊里,用古老的笔墨纸砚画下如今的风致,裱在未来,供后人瞻仰。
您曾说:“文与理:同根生,融则利。‘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国的教育中,文理分离,特别是重理轻文的倾向严重。以致学理的,往往轻文、怕文、厌文乃至斥文;当然也有学文的,轻理、怕理、厌理乃至斥理。无怪乎早在 1948 年梁思成先生就大声疾呼,要走出‘半个人’的时代。到今天,这些年来,我国没有得到过一项有关物理、化学、医学等方面的诺贝尔奖 ! 在重大的科技领域中又有多少原始性创新 ? 文学艺术界又出现过多少大师? 这不能不同我国教育中文理分离、文文分离、理理分离、过于重实用轻基础、急功近利而形成的学生的知识面太窄与灵性阻塞密切有关。”
因此,您总是用人文文化认识这个客观而理智的世界,因为您相信“文艺界自古以来就高度重视‘深入生活,深入实践,源于生活,源于实践’”,您曾解释过“日照香炉生紫烟”这一物理现象,用一种科学之美来解释文学的艺术之美。
其实,科学又何尝不是一种艺术呢?
早在很多年前,人们认为科学如同一种艺术一般,玄奥,难懂,却又有致命的吸引力,而如今,艺术在走向科学。就如同 1851 年举办国际博览会的需求。博览会的巨型展厅,通过设计这个载体,把艺术与科学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由园艺师约瑟夫·帕克斯顿设计的展览大厅,后来被人们称为“水晶宫”的建筑,就成了艺术向科学挑战的杰作。科学技术也很快回应了这一挑战。当时,钢铁和水泥已经大量生产,正好为建筑提供新材料并促进技术革新,使建筑走向具有前所未有的面貌——工业化生产、装配式施工。从而,一座新设计、新工艺、新材料的水晶宫展现在人们面前。
因此,您说的,文与理,科学与文学,本是同根生的。否则,就没有您出任“华工”校长时掀起的“人文风暴”。您说,“科学人文,和而不同。”您的观点影响深远,而且在华中理工大学成立人文素质教育基地,许多院校也开始效仿,1997 年,王兆鹏博士也在湖北大学兴办人文讲坛,听众云集,效果极好。我所知道,直到今天,华科的理工科的同学仍旧为那场语文考试而苦恼——每年一次的语文考试,不及格就无法得到毕业证。
曾有人给您评说:“诗情酬岁月,人文壮胸怀。”
诗情,早已深深根植于您的心中。
您道,您的个人的经历与成长和中华诗词的熏陶与感染密切联系着,您父亲给您的启蒙读本就是《唐诗三百首》。念的第一首诗是《静夜思》,它教给您思乡,您的父亲借它的口,教给你爱国,爱家乡。后来,您念了《诗经》,“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带给您是怎样的悲壮与热血,一句话,烧得您内心热烈,让您想做那燎原的星火,焚烧日寇。记得当初您为《大学科普》写过“诚则明,明则诚”一文,专门探讨了对高等教育学术诚信的鲜明观点,您说,诚信是科技工作者品质的基本底线,诚信既是一个公民之所以为公民的基本道德,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深刻哲理;您引用《大学》中的“壹是皆以修身之本”,阐述了科学——即格物而致知——是需要立足于真实,靠人的诚实和修养来完成的;您赞同康德所赞畏的两个东西——头上的宇宙星空和心中的道德法则,强调天道——即大自然的客观规律和人道——即人类社会的伦理道德两者的密切关系……;您斥说不遵从诚信的小聪明,赞赏“老实人”的大智慧,态度分明而坚决。种种箴言,令人收益良多。可以在此启思中国大学未来发展。
种以诗情栖流年,您就像一位园艺者,在一片姹紫嫣红的科技之花中,用诗般的真情,种下您心中的白莲,任她在岁月里兀自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