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小记:秦·以战代赈

标签:
秦史 |
战国时代,自然灾害屡有发生,各国各有应对之法,但秦史几乎没有关于开仓赈灾的记载,完全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似乎为秦法严酷做了标注。“刚不可久,柔不能守”。没有人情的治理怎么能够长久?面对灾害,秦国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历史不外乎人之常情和底层逻辑,细节具体而生动,往往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如果对于灾害置之不理,为什么秦国在成长的过程中越来越有凝聚力、在复杂外部环境中脱颖而出?为什么秦人对秦王爱戴有加、昭襄王时代甚至有民为王祈福的记载?有人曾梳理战国时代的灾害年表,和秦国历史进行比对,发现了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在灾害发生的当年或者次年,秦往往会发动对外战争,有的时候还规模较大,并且基本都取得了胜局。国家大事,唯祀与戎,兵不可轻动,但不可不为。“为”和“不为”,皆在天、地、人,抟力杀力、一收一放,或许折射了秦国战略格局、发展规划和治理思路。
用战之时,顺势而为。天时为大,辩证看待天灾,是危更是机。惠文王时代,公元前315年,秦遭遇数月大雨。同年,秦伐韩、取石章,次年攻义渠、得25城。昭襄王时代,公元前280年,秦遭遇地震,“地动城坏”。同年,秦攻赵,取代、光狼;次年,秦大举伐楚,在鄢郢之战获得重大胜利,楚被迫迁都。公元前269年,秦上郡地区受灾,“山木尽死、人无所食”,同年,秦伐赵,但在阏与之战中败于赵国。自己困难的时候,对手可能更困难,秦敢在困难的时候发动战争,底气来自于平时积累。秦重耕战,农业发达,仓廪充实,足以在任何时点支持军事行动,六国无法与之相比。
用战之利,因地制宜。秦军因时而动,看似有偶然性,灾后一旦起兵,秦军所指皆是要害,和整体战略紧密结合。秦在对外扩展中,由河西、河东,至南阳,再至巴蜀,地形上看似一道弧线,交叉掩护、依次推进,稳扎稳打、避免局部突出。公元前315年,秦军伐韩,痛击义渠,是为了给公元前318年的五国伐秦善后,对于攻秦的参与者进行全面“清算”,并持续巩固在河东的存在。公元前280年秦攻赵,次年大举伐楚,是巧计连环,在以战促和、与赵国达成“互不侵犯”默契后,集中全力解决对楚问题。“道无鬼神,独来独往。”变与不变,在时更在势,借势造势,以尽地利,以合于战。
用战之和,聚心聚力。兵者凶器,战者危事。寻常态势,天时大于地利,地利大于人和;非常之时,人和大于地利,地利大于天时。用战自如,必先得人心。若逢灾年,天不佑农,耕种难以果腹,人力宝贵,不能空转。当兵吃粮,理所应当,从军立功,农战一体两面。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把秦人和秦国紧紧绑定在一起,军旗所指,秦军所盼。加之秦法严谨,民众“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但闻有战,则奔走相告,以此成军,军如虎狼。因此陷阵之际,秦军多有弃甲冲锋之人,敌皆惊惧。“反者道之动”,重战慎战,但不畏战,聚心聚力,把战争作为一种工具发挥出最大功效。
两千年来,一直有人说秦靠野蛮实现了统一,如果此论成立,兴亡就如同儿戏。面对灾变,审时度势,以战代赈灾,国、民皆有所得,或许才是秦能崛起的原因之一。秦史是一部奋斗史,也是一部智慧史,更是一部治理史,读之愈深,鉴之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