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利斯·列奥尼多维奇·帕斯捷尔纳克
屋里不会再来人了
屋里不会再来人了,
唯有昏暗。一个冬日
消融进半开半掩的
窗帘的缝隙。
只有潮湿的白色鹅毛雪
疾速闪现.飞舞。
只有屋顶、白雪,除了
白雪和屋顶,——一片空无。
又是寒霜画满图样,
又是逝去年华的忧郁
和另一个冬天的情景
在我的心底搅来搅去,
又是那无可宽恕的罪过
至今仍刺痛我的心灵,
木柴的奇特匮乏
折磨着十字形的窗棂。
可是,厚重的门帘
会突然掠过一阵颤栗。
你会用脚步丈量寂静,
如同前程,走进屋里。
你会在门口出现,
身穿素雅的白衣,
仿佛为你织就衣料的
就是那漫天的飞絮。
(吴迪译)
哈姆莱特
嘈杂的人声已经安静。
我走上舞台,倚在门边,
通过远方传来的回声
倾听此生将发生的事件。
一千架观剧望远镜
用夜的昏暗瞄准了我。
我的圣父啊,倘若可行,
求你叫这苦杯把我绕过。
我爱你执拗的意旨,
我同意把这个角色扮演。
但现在上演的是另一出戏,
这次我求你把我豁免。
可是场次早就有了安排,
终局的到来无可拦阻。
我孤独,伪善淹没了一切。
活在世,岂能比田间漫步。
(飞白译)
二月
二月。墨水足够用来痛哭,
大放悲声抒写二月,
一直到轰响的泥泞,
燃起黑色的春天。
用六十戈比,雇辆轻便马车,
穿过恭敬、穿过车轮的呼声,
迅速赶到那暴雨的喧嚣
盖过墨水和泪水的地方。
在那儿,像梨子被烧焦一样,
成千的白嘴鸦
从树上落下水洼,
干枯的忧愁沉入眼底。
水洼下,雪融化处泛着黑色,
风被呼声翻遍,
越是偶然,就越真实。
并被痛哭着编成诗章。
(荀红军译)
邂逅
会有一天,雪落满了道路,
盖白了倾斜的屋檐,
我正想出门松松脚——
是你,突然站在门前。
你独身一人,穿着秋大衣,
没戴帽,也没穿长筒靴,
你抑制着内心的激动,
嘴里咀嚼着潮湿的雪。
树木和栅栏
消逝到远远的迷雾中,
你一个人披着雪
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雪水从头巾上流下,
滚向袖口缓慢地滴落,
点点晶莹的雪粉,
在你那秀发上闪烁。
那一绺秀发的柔光
映亮了:面庞,
头巾和身影,
还有这薄薄的大衣。
雪在睫毛上溶化了,
你的眼里充满忧郁,
你的整个身形匀称、和谐,
仿佛是一块整玉雕琢。
你曾是那样被带走的,
我的心灵
好象被镀了锑的钢刀
深深地划下了血痕。
你那美丽的面容,
将在我的心中永驻,
因此,我不再过问
人世间的残酷。
啊,为了这些回忆,
愿雪中的夜加倍地伸延,
在我们两人的中间,
我不能划开一条分界线。
当我们在世间已不再存在,
只剩下那些年心的审判和创伤,
没有人想去问津:
我们是谁,又来自何方?
(刘湛秋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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