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叹

（改编自同名歌曲）

作者：空城

（儿子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习作，创作于2019年9月高一年级第一学期开学伊始）

（四）情缘绝（上）

赵妍马不停蹄赶到会阳城下，只见断壁残垣，一片焦黑。“怎么会这样？”赵妍眼前有些发黑，晃了一下差点掉下马去。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从焦墟上走过，街道中荒无人烟。过了好久，才来到一处较为完整的庙宇。一位老僧正坐在檐下，有气无力地转动着佛珠。

“老师父，”赵妍询问道，“请问您是否听到过一位叫谢昀的人？我师父托我来找他。”

老僧抬起头，有点诧异。“师父知道吗？”赵妍看他反应，试探着又问。

“他，死了。”老僧抽泣了一下，“他和老僧是过命之交，前些日子里，北朝一员将领，叫李什么的……”他一点也没注意到赵妍的错愕。“对，李征。以前他来打过会阳的，但很快走了。这次他提大兵入城，杀人放火，妇女、儿童都被抓去，男人被砍杀，当初城里那情景……想起来就骇人。我和谢昀躲在地窖中，本来无事的。可谁知他是一个侠肝义胆的人，冲出去便和北军拼命，然后就……”老僧停下了。

赵妍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会阳城。

寒风裹挟着冷雨吹向她，脸上，分不清泪水和雨水的界线。

你对会阳百姓，有多大仇恨？你杀了师父同门，以后怎么面对师父？

赵妍已想不得那么多了，她只有一个念头——去蜀中。

不知过了多久，赵妍仰起头，城门牌匾上赫然是“蜀中”。

毫不犹豫地，她拍马入城。

正巧，李征也方归。

赵妍只见一水铁甲军士入城。习武之人眼力极好，赵妍一下认出中间身穿锁子黄金甲，肩披红袍，头顶冲天紫金冠之人。赵妍冲向军伍，先头军士将她拦住。赵妍喊道：“报告你们统帅，说有一故人求见。”

李征闻报，不禁有些讶异。自从他下山后，就卷入了当朝政治旋涡中，沽名钓誉，又被各种爱恨情仇牵动，机关算尽。亲人、朋友在他眼中灰飞烟灭。他心已坚如磐石，刀枪不入，冷酷无情。这世道，这红尘，他心里容不下，他是乱世的独行者，在寒夜和冷雨中逆风前行。现在唯一能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的，恐怕只剩赵妍了。“当初答应她，三年后再见，她真的情深义重啊！”他想，冷峻的神色不觉有些和缓。但这是军中，主帅的一个表情，都会牵动全体将士的心。在战场上，情、爱、思，都是致命的。统帅只有披上冷酷的战袍，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声音，才能无往不胜。城府颇深的他定了定神，恢复了紧绷的神情：“让她过来，给她备一匹马。”

去帅府的路不是很长，可赵妍却觉得一路下来如过一世。一切都像回到了华山。那时，两人都还是纯真的少男少女，骑着马沿溪而行。走累了，便在草地上坐下，玩耍嬉戏。李征摘下一朵鲜艳的野花，别在赵妍发间。“师妹，这朵花真的很配你哎。”

赵妍轻轻拢了拢头发，露出少女好看的眉宇来。李征拉过赵妍的手。那手，白皙、细嫩。他的手在空中滑过，掠过远方千山万水，轻轻地说：“我从开始习武起，就想成就一番霸业。若有一天，我能统一天下，这大好江山，定与你共享。我对你，是一片赤诚之心，收下吧！”

赵妍有些脸红，咯咯笑道：“师兄，你就少做你的帝王梦吧！武艺都还没练成，就说大话，小小年纪，就开始跟我讲男女情爱，你好坏哟！”

说完，伸手拍了李征一下，转身便跑，裙裾翩飞，长发飘扬。李征有些尴尬：“你这小丫头，哪懂我堂堂男儿心中事？”朝着赵妍跑去。欢歌、笑语在山间回响，在黄鹂啼啭中，愈发清脆。

恍若昨日。

故人却变。

年少时的一切终究都是回忆。并肩骑马，感觉却不一样了。“当年那个无话不谈的李征去哪儿了？”想到会阳城一幕，赵妍心中一阵凄切。故人隔膜了起来，各怀芥蒂。没有什么感情，是能够一生一世不变的。

帅府到了，高大的牌匾与雕梁画栋相衬，显得格外富丽堂皇。李征屏退左右，与赵妍一同入府，来到院中坐定。李征亲自上茶，先发了话：“让师妹找得辛苦了，我现在已加封征南大元帅，定军侯，南朝，存亡只在一线之间，不知师妹可否助我一臂之力？”李征说得有些暧昧，一看就是拉赵妍入伙的意思。赵妍没吃这套，她先默默喝了小半盏茶，哑声道：“你总是把统一天下挂在嘴边，以示志存高远，却不知南北朝打归打，但来往交流不断。而你，却又为一己私仇，多次提议南征，多次得胜后，仍不罢休，还大肆入侵南朝，滥杀无辜。多少人因你家破人亡，你知不知道！南北朝并立了几百年，谁也灭不了谁，这点，大家都知道，就你，冥顽不灵，想想你在会阳城   ，师父的同门在那里遇害，你还有何颜面去面对师父！”

赵妍越说越激动，一口茶呛在喉中，剧烈咳嗽起来。李征不为所动，微微摇了摇头：“会阳城一事，还多亏你提醒。当初，我对百姓秋毫无犯，而他们，怎么对我的？半夜暗算！我帮他们剿除青龙匪帮，他们却无半点赤诚之心！难道，这些人，我杀不得吗？至于师父的同门，我不清楚，但谁教他呆在会阳着肮脏的地方呢？”

说罢，拂袖而去。茶盏从赵妍手中滑落，气愤的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赫然是李征留给她的玉镯。她把玉镯用力往地上一砸，精致的玉器顿为齑粉。“那好，既然我说不动你，你也要与我决裂，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南朝黎民百姓，我必和你一战到底！师兄，他日军阵上再见！”她倏地转过身去，飞速冲出帅府，飞身上马，向南疾驰而去。

背影，那么的决绝。

赵妍进入南朝地界，在离边境不远的一所小村庄中落脚。夜里，她突然被喊杀声惊醒。赵妍一个箭步冲出屋外，只见村口火光冲天，原来是北朝的一小拨军马前来掳掠，村庄赶紧燃起烽火。赵妍攥紧拳头，手背上竟暴起些青筋，眼中怒火仿佛要喷薄而出。她挺身仗剑，飞身冲入北军中。这波抢劫的北军没料到村中有如此神勇之人，纷纷败退。她一个转身，长剑划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圆圈，从两个北军脖颈上划过。接着，她一剑拨开射向她的一根冷箭。她冷冷地看向冷箭的方向，睫毛微垂，眼中杀戮之意呼之欲出，放箭人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北军很快反应过来，组织围攻，无数长枪冲着她天灵压下来。赵妍猛地一扑，直接推翻了一个拿刀的军士。然后平地一滚，无数长枪纷纷点点扎了下来，却丝毫没能伤她。赵妍在地上暗暗使力，她一脚钩在一块石头上，以脚为轴，身子转了一圈，执剑削向北朝军士的腿。一片惨叫声随之炸开。赵妍把剑往身后一背，直起身子，反手一剑戳死一个在地上想偷袭她的人，一脚踹开尸体，喝道：“敢上前的，先过我手中的剑！”北军仓皇而退。

赵妍活动了一下发僵的手腕，归剑入鞘，白素的衣衫上沾满了殷红的血迹，长发凌乱，垂在脸前。赵妍将手上的血迹在衣服上擦了擦，把长发拢到耳后，露出美人好看的眉宇来。美人持剑，别有一番风韵，尽管刚经历了一场战斗，身上沾满血迹，但仍给人一种肃杀之美，冷艳之美。赵妍望向蜀中方向，轻轻摸了摸腰间佩剑，心想：“师兄，从此我们，就天各一方了。”

故人南辞，情谊不问。

南朝边境守军看到烽火，火速赶到村庄，只看见一地北军尸体和一个满身血迹、靠树歇息的赵妍。领头的军士走到赵妍身边，探了探她的气息，发现她只是睡着了。赵妍耳听极强，猛地惊醒，立刻使开轻功，一下退出五六丈，挺剑而立：“来者何人？”南朝军士问道：“敢问这些北军是姑娘杀的吗？”赵妍点了点头，但并未放松警惕。这军士示意身后同伴解除进攻状态，刀枪竖直向上，以示无害。他说：“我们是南朝官兵，在附近驻守，刚看到烽火，便前来探查，正巧遇上了姑娘。”为了不让赵妍怀疑，他掏出了令牌，向赵妍展示。

赵妍收回长剑，微微探身：“如今北朝频频开战，南朝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我希望为南朝效力，抵御北朝凶恶之徒，还天下一个太平！”

来到南朝军营，赵妍参见了南朝统帅马麟。马麟注视着地图，沉声说：“赵妍，我看你武艺出众，现在战事紧急，北朝大军不日则会进攻。我座下缺少得力之人，先任你为先锋，暂拨精兵八千，勤加训练，以备不虞。”

“末将遵命。”赵妍应声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