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科为人类提供了数量繁多的水果，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其实更可以说，林子大了什么果子都有，总会有挑战“水果”这个酸甜多汁的刻板印象的勇士出现。上次我们讲了一种不能“生”着吃的水果欧楂，其实，蔷薇科里还有一种更加“主流”，却一样没办法生吃的东西，只不过这里这个生，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欧洲很多地方古时候都有关于“金苹果”的传说，好比说希腊神话吧，大力神海格力斯的十二件功绩当中，就有一件是取得了天后花园中的金苹果；又有一次，雅典娜、阿弗洛迪特、赫拉三位女神为了争一个写着“给最美的女神”的金苹果，去请一位人间的王子帕里斯评判金苹果该归谁。这件事最后引起了特洛伊战争。在古诺斯神话里，金苹果更是不得了，成了诸神永生的关键。在现代瑞典神话Minecraft的世界观当中，金苹果有着伤害吸收和生命恢复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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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个神话里的金苹果的原形是什么东西，也算是众说纷纭吧，不过其中的一种可能，便是我们今天要讲的水果，温柏。

温柏英文叫做quince，拉丁学名是Cydonia oblonga。我们不妨看看这东西的照片，确实是同时符合“金”和“苹果”这两个词。温柏有两种形态，一种大而更像梨，一种比较小，形状更像苹果。不过相同之处都是硬得咬不动，而且很酸。成熟的温柏果实是香的，不过没有木瓜（贴梗海棠，可不是番木瓜）的香那么明显，要贴近了才能闻到，基调就是梨味，外加一点苹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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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见到实物是在英国的一处水果摊上，出于尝新鲜的目的就买了一个。当时不知道，以为这金黄诱人的孙贼就像Minecraft里一样可以直接吃呢，拿起来就是一口，结果发现不但咬不动，而且酸涩得难以下咽。我当时就对这东西敬而远之了，直到后来查了温柏怎么吃，才明白是自己出洋相了。

客家人有句谚语说，“门前有条木瓜树，当过一只咸菜瓮”。我不知道这个木瓜在腌咸菜之前需不需要做熟，不过温柏吃之前是要加热的，不管是煮还是烤。欧洲人吃这个的方法通常是要削掉皮，去掉两端，切成四块再去掉中间硬的部分，留下最外面的“肉”（假果）。之后，这个果肉要么削成薄片，加上很多很多糖，和柠檬、桂皮一起煮，煮软了之后放在甜食或酸奶顶部作点缀，再把煮出来的“糖浆”浇在上面；要么放在烤箱里烤软了吃。以前看倒过说森鸥外（或者是别的哪个日本明治时期的名人，记不清了）生活完全德化，家里水果都是做熟了吃的，当时觉得特别不可理解，现在见识到了温柏，再联想起欧洲有几乎淀粉质的烹饪用苹果，我慢慢的开始有些理解他们了。假如欧洲的先民不幸碰上的都是此等“水果”，那只怕不烤熟还真不好入口。言归正传，这东西就好像欧洲不少berry类的水果一样，光靠自己的味道根本就不好吃，都是只香不甜，只不过有一股独特的香气，需要跟别的东西（尤其是甜食）一起，借个味道而已。不过，以英国人崎岖的烹饪理念，也会出现下面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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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温柏果胶含量比较高，因此据说适合做成果酱，一则不用加那么多增稠剂，二则反正不管用什么做果酱，都免不了加很多很多很多糖。不过说是那么说，我还真买过温柏果酱，感觉更像是几乎无色的糖水中间夹杂着一条一条的温柏果肉，还有硬的果肉四方块，估计是煮不烂的部分。总之没看出这个果胶丰富体现在哪儿。但是有一种东西真的用上了这个果胶含量高的特点。南欧有种类似山楂糕的食品叫做温柏奶酪（quince cheese），是把温柏加上很多糖熬出来的。下面这张照片你还别说，还真像山楂糕。那么这个红色是怎么来的呢？据说熬啊熬啊，时间够长了就会变成这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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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查到说，温柏在中国产量不低，可从来没见过。不知是用来出口了还是怎么回事。曾见梁实秋提到以前北京有样温桲拌梨丝的菜色，这个温桲我查到两种说法，一说就是这个quince，一说是一种类似山楂的东西做的蜜饯，不知哪个才是真。如果真是这个温柏的话，那一定也是要经过炮制才能拌梨入菜的。我估计与糖同煮，或者想办法做成软而甜的蜜饯，再拌上梨丝，应该别有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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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饭一向是简单粗放的，因此对这些奇怪的东西，一般都是简略地处理到能吃了为止，然后尝个味道，这样的结果大抵是“啊，味道果然好诡异”。所以前两天又买到温柏的时候，还是这种处理法，切成块放进烤箱里烤了半个小时就端出来，卧槽居然真的能吃了！烤熟的温柏是粉色的，按照英语文过饰非的文案，叫做“Golden pink”，不过我觉得更像某种橘子软糖那种颜色。质感倒是不硬了，大概是煮完梨水之后煮熟的梨那种感觉。味道么，理所当然地酸呼呼的，不过明显是熟了的酸，比较好接受（我想不出更清晰的词来形容这种味道）。甜可是一点也不甜，不过不涩，而且有非常明显的香味。熟的香味跟生的不完全一样，梨的味道这次只占一半，另一半是说不清什么东西的味道，但是并不难吃，应该说这就叫“温柏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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