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

一个雪花纷飞的冬日，我走在街上，忽听有个孩子喊：“疯子！疯子来了！”我回头见一个女子颠颠地走来了。她那散乱的头发落满了雪花，成花白的了。身上穿着破旧单薄的衣裳，趿着一双脏兮兮的布鞋，嘴里不停地叨念着。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冷。我仔细地看了看她竟有些面熟。后来知道她就是小莲——我初中时的同班同学。

小莲曾是个沉静、细腻的农村女孩。整天不多言，不多语。瘦瘦小小、白白净净的，很秀气。虽然没有好的衣服，却总是穿得很整洁。

初中刚毕业，她就被迫出嫁了。那年，她才十五岁。丈夫比她大许多。小莲的长兄三十来岁，因为家贫，未娶妻。父母便要小莲为儿子换亲。起初小莲死活不肯。可禁不起父亲的责打和母亲的哀求。做了她不愿做的新娘。

开始，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可是，婆婆越来越看不惯她了。因为她总是不爱说话，干农活也没有力气，便经常遭到奚落、谩骂。她的丈夫从来都是听母亲的，母亲骂小莲，他跟着骂；母亲叫打，他便操起棍棒就打。小莲几乎天天挨打受骂。

小莲回娘家，不愿再回去。母亲就含着眼泪劝她：“以后有孩子就好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你若不回去，你嫂子就得回去了。”小莲只得悲悲切切地回来了。

那是个秋天清冷的早晨，小莲刚起床就遭到婆婆的斥骂。正要去担水的丈夫，拿着井绳劈头盖脑地抽了过来。小莲摸着身上的道道伤痕，忍着泪，来到水库边，哭泣了一会儿，纵身投入水里。后被人救起，送了回来。

婆婆说她坏了“门风”，暴跳如雷。叫儿子把她吊起来，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至此，一向不大说话的她成天唠唠叨叨起来。似乎在诉说着什么。渐渐地，也不知梳洗穿衣。后来，就到处游荡。原本很细气的她，变成蓬头垢面的疯女人了。

转眼又到了落雪的冬日，我再没看到小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