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铸魂,时空织章
——王国良《我的故乡叫水獭》的诗学肌理
文/龙 庆
王国良的诗《我的故乡叫水獭》以“水獭”这一兼具自然灵性与文化重量的核心意象为引线,在诗学表达中完成了对故乡记忆、历史纵深与情感认同的多维编织。诗人将地名溯源、历史碎片与乡愁情愫熔于一炉,通过精妙的意象建构、灵动的叙事节奏与质朴的语言美学,让故乡叙事超越了个体经验的边界,成为兼具诗性张力与文化厚度的艺术表达。
诗歌的诗学核心,在于“水獭”意象的多重隐喻建构与价值生发。“海伦,满语里的水獭”,开篇便将地名与民族语言、生物符号深度勾连,使“水獭”成为故乡文化基因的具象载体——它既是自然馈赠的生灵,带着“皮毛光滑”的原始质感;也是历史记忆的见证者,承载着“晚清皇宫狩猎”“故宫红墙内的水獭帽子”的传奇过往。而“眼神黑亮的典故”“毛茸茸的名字”等拟人化表述,更让这一意象挣脱了历史的沉重,变得温情而鲜活:它既是让出黑土、滋养后人的“先行者”,也是从大峡谷、水库中“爬上来回望”的“守望者”,在“自然生灵—历史符号—乡愁图腾”的三重蜕变中,让抽象的故乡情怀有了可触可感的诗性形态。这种意象的多重叠加,既丰富了诗歌的内涵层次,也让故乡的形象立体饱满,兼具自然之美与人文之韵。
在叙事诗学层面,诗歌以“名字”为线索,构建了“悬念—回溯—现实—回望”的时空闭环,形成了回环往复的艺术张力。开篇“故乡的名字很怪”以轻淡的笔触埋下悬念,随即转入满语溯源与晚清历史的回溯,将个体故乡与宏大历史相连,赋予地域记忆以纵深感;继而落笔于“金子般的大豆,苞米”“俊美多才的后人”的现实图景,在历史与现实的对照中,彰显故乡的变迁与生机;最终以“水獭爬上来回望一座呼唤着它的名字的城市”收尾,让时空形成精妙呼应——既是生灵对故土的眷恋,也是诗人对故乡的精神回望,更是历史与现实的隔空对话。这种时空交织的叙事结构,让诗歌跳出了线性叙事的局限,在过去与当下的碰撞、自然与人文的交融中,织就了故乡生生不息的生命图景。
语言的诗学魅力,体现在“质朴中见深情”的美学追求与精准的修辞运用上。诗人摒弃了繁复的辞藻堆砌,以直白凝练的笔触勾勒场景:“皮毛光滑,是珍贵的裘皮面料”“种上了金子般的大豆,苞米”,朴素的表述中暗藏精准的意象选择,将自然质感、历史价值与生活实感融为一体。而“毛茸茸的名字”以通感手法打通视觉与触觉,让地名变得柔软温暖;“眼神黑亮的典故”则将抽象的历史记忆具象化为生灵的神态,赋予文字以画面感与灵性。这种语言风格既贴合故乡叙事的质朴底色,又以克制的诗性表达,让情感在文字缝隙中自然流淌,形成“浅语皆有味,淡笔皆有情”的艺术效果。
更深层的诗学价值,在于诗歌对“故乡认同”的文化解构与重构。诗人通过“水獭”这一核心意象,串联起满语文化、晚清历史、农耕文明与现代生活,让故乡不再是单纯的地理空间,而是承载着文化基因、历史记忆与情感寄托的精神家园。水獭“让出黑土”的叙事,暗含着自然与人类的和谐共生;而“回望城市”的细节,则写出了现代文明进程中,故乡根脉与个体情感的坚守。这种表达既超越了单纯的乡愁书写,也触及了地域文化传承与现代性转型的深层命题,让诗歌在个人情感与公共文化之间架起桥梁,彰显出深沉而持久的思想张力。
总而言之,《我的故乡叫水獭》以意象为骨、时空为脉、语言为肌,构建了一座兼具诗性美感与文化深度的故乡纪念碑。诗人通过对核心意象的多重开掘、叙事结构的精妙编排与语言风格的质朴坚守,让故乡叙事既有个人情感的温度,又有历史文化的厚度,更有诗学表达的张力,为当代乡愁诗歌创作提供了极具价值的艺术范本。
我的故乡叫水獭
王国良
故乡的名字很怪
知根知底的人
却又对她的从前无限神往
海伦,满语里的水獭
一种水陆两栖动物
皮毛光滑,是珍贵的裘皮面料
据说,晚清的皇宫
还派来一支军队,专程狩猎
那一年,故宫的红墙内
又多了数不清的水獭帽子
如今,那些酷似黄鼬的小兽
已成为故乡眼神黑亮的典故
它们让出娶妻生子的黑土
让出毛茸茸的名字
种上了金子般的大豆,苞米
富庶的日子,俊美多才的后人
偶尔,它们还会从海伦大峡谷
联丰水库爬上来,回望一座
呼唤着它的名字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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