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根泥土的诗行——浅析赵守亚诗歌中的诗学、哲学与乡土美学王国良
(2025-10-15 20: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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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江大庆王国良的诗 |
分类: 诗歌论坛 |
扎根泥土的诗行
—— 浅析赵守亚诗歌中的诗学、哲学与乡土美学
王国良
在当代诗歌创作中,不乏宏大叙事与先锋实验的探索,而赵守亚的诗歌却始终扎根于北方乡土的黑土,以质朴的语言、真挚的情感,将诗学的锤炼、哲学的思索与乡土美学的意趣熔于一炉。他的诗没有华丽辞藻的堆砌,没有晦涩意象的炫技,却像黑土地里长出的玉米、高粱,带着泥土的芬芳与生活的温度,既能唤起读者对乡土的眷恋,也能引发对生命与生活的深层思考,为当代诗歌创作提供了 “从日常中来、到人心去” 的鲜活样本。
一、诗学表达:口语化叙事中的意象张力
赵守亚的诗歌在诗学层面最鲜明的特质,在于对 “口语化” 语言的精准驾驭 —— 他摒弃了诗歌创作中常见的 “书面语堆砌”,以贴近生活的日常对话口吻入诗,却能在平实中营造出细腻的意象张力,让诗歌既有 “烟火气”,又不失 “文学味”。
在《这是家乡的车站》中,他开篇便以直白的表述切入:“这是家乡的车站 / 有点古香古色 / 县级的小火车站 / 像这样的真的不多”。没有复杂的句式,没有抽象的比喻,只是像和读者唠家常一样描述车站的模样,“古香古色”“县级”“真的不多” 这些口语化的词汇,瞬间让 “家乡车站” 的形象变得具体可感 —— 不是名胜古迹般的宏伟,而是带着岁月痕迹的亲切,仿佛读者也跟着诗人的目光,看到了那座矗立在乡土间的小站。更巧妙的是,他将车站与 “故乡文化象征” 的定位结合,“如今她还在那里端坐”“别忘了她的殷殷嘱托”,用 “端坐” 赋予车站人格化的温柔,用 “嘱托” 让车站超越了 “建筑” 的属性,成为连接游子与故乡的情感纽带。这种 “先写实、后抒情” 的口语化叙事,让情感的递进自然流畅,避免了刻意煽情的生硬。
而在《绿皮火车》中,赵守亚则通过 “动态意象” 的构建,让口语化的语言迸发出穿越时空的感染力。“绿皮火车 / 是一个时代交通的颜色 / 拉着神情自然的人们 / 冒着白烟追赶着星月”,“拉着”“冒着”“追赶” 三个动词,将静态的 “绿皮火车” 写活:冒着白烟的火车在夜色中前行,车厢里是带着期待的人们,窗外是闪烁的星月 —— 这幅画面不仅是对 “过去出行场景” 的复刻,更通过 “时代交通的颜色” 这一表述,将绿皮火车升华为 “一个时代的符号”。后续 “那个时候出行慢呵 / 远不如今天的高铁”“现在想想有点留恋呢” 的口语化感慨,没有对 “慢时代” 的刻意美化,只是真诚地表达对过往的怀念,这种 “不回避对比、不夸大情感” 的表述,让 “绿皮火车” 的意象既有时代的厚重,又有个人记忆的温度,实现了 “日常意象” 与 “时代记忆” 的深度绑定。
赵守亚的诗学表达,本质上是 “以‘真’为基、以‘情’为魂”—— 他不追求语言的 “华丽感”,却始终坚守语言的 “真实感”,用老百姓能听懂的话写老百姓熟悉的事,让诗歌从 “象牙塔” 走进 “生活里”。这种表达不仅拉近了诗歌与读者的距离,更让诗歌拥有了 “可传播、可共鸣” 的生命力,恰是当代诗歌创作中值得珍视的 “接地气” 的品质。
二、哲学意涵:日常感悟中的生活智慧
如果说赵守亚的诗歌在语言上是 “质朴的”,那么在思想内涵上则是 “厚重的”—— 他擅长从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的日常琐事中提炼哲学思考,不故作高深,却能道出关于生活、生命的本质智慧,让诗歌成为 “照亮日常的镜子”。
《你说这日子呵》是这种 “日常哲学” 的典型代表。诗中以 “过日子需要方法” 为核心,用家常话般的口吻写道:“你说这过日子呵 / 是得需要一些方法 / 该细法的就得细法点 / 该粗的拉的就得粗的拉”。“细法”“粗的拉” 是北方乡土的口语,分别指代 “细致” 与 “豁达”,赵守亚没有用 “辩证思维”“生活平衡” 等抽象概念,而是通过 “做饭咸淡”“家庭吵架” 等具体场景,将 “过日子要懂‘张弛’” 的道理具象化:“太细了累 太粗了会忘的 / 饭菜做的不是咸了就淡了”“快乐的家庭说难不难 / 都上点心就妥妥地了”。这种从 “做饭”“持家” 中提炼出的生活智慧,没有哲学理论的晦涩,却比任何说教都更易让人接受 —— 它告诉读者,生活的幸福不在于 “完美”,而在于 “适度”,在于用 “善爱” 做底基的包容与体谅。这种对 “日常哲学” 的提炼,让诗歌超越了 “个人感悟” 的范畴,成为能引发普遍共鸣的生活指南。
在《有妈妈在的日子》中,赵守亚则将哲学思考转向 “生命与情感的根源”。“这个世界呵 / 有妈妈在的日子多好 / 妈妈在的时候 / 夜里多晚也不害怕”,开篇的直白感慨,道出了每个人对 “母亲” 的本能依赖;而 “妈妈是我们的天 / 她的影子也能遮挡雪花” 一句,将 “妈妈” 的形象从 “具体的人” 升华为 “精神的庇护所”——“天” 象征着包容与支撑,“遮挡雪花” 则象征着抵御生活的苦难,这种比喻没有夸张,却精准地触碰到 “母爱” 的本质:它不是轰轰烈烈的牺牲,而是渗透在日常里的、能让人安心的力量。后续 “妈妈一辈子没享多少福 / 却把我们子妹六个育大 / 她从没让我们回报什么 / 这让我们眼里常噙着泪花” 的叙述,更是将 “母爱” 与 “生命传承” 的哲学命题结合 —— 母亲的付出是 “不计回报的”,这种无私恰是生命延续的动力,也是人类情感中最纯粹、最珍贵的部分。赵守亚用朴素的语言,将 “母爱” 从 “个人情感” 上升到 “生命本质” 的高度,让诗歌既有情感的温度,又有思想的深度。
三、乡土美学:地域符号中的文化认同
作为扎根北方乡土的诗人,赵守亚的诗歌始终浸润着浓厚的 “乡土美学”—— 他以北方黑土地的生活为蓝本,将 “飞雪、冰尜、绿皮火车” 等地域符号融入诗中,既描绘出北方乡土的独特风貌,也传递出对乡土文化的深沉认同,让诗歌成为 “北方乡土的文化名片”。
《北方更有迷人的画》是展现这种 “乡土美学” 的典范之作。诗中以孩子与三姨的对话切入,通过 “海南风光” 与 “北方冬日” 的对比,凸显北方乡土的独特魅力:“孩子看到琼海的三姨说 / 你们哪多好啊 / 穿着短袖欣赏着海南风光 / 还能看到海燕嘻戏着浪花”,先写出孩子对 “南方温暖” 的羡慕;随后笔锋一转,以反问的语气道出北方的美:“其实呵 这里不好吗 / 马上有飞雪 冰凌 树挂 / 还有冰车 冰尜 冰爬犁呀 / 北方有很多流动的山水画”。“飞雪、冰凌、树挂” 是北方冬日的自然景观,“冰车、冰尜、冰爬犁” 是北方孩子独有的游戏,这些充满地域特色的符号,不是简单的 “景物罗列”,而是对北方乡土 “冷中带暖、静中藏活” 的美学特质的提炼 —— 南方的美是 “温润的、灵动的”,而北方的美是 “壮阔的、鲜活的”,是带着 “冰的质感” 却充满 “生活气息” 的美。赵守亚通过孩子的视角,既写出了乡土生活的童趣,也传递出对 “北方文化” 的自信,让 “北方乡土” 不再是 “苦寒” 的代名词,而是充满魅力的 “精神家园”。
在《看万家灯火》中,他则将 “乡土美学” 从 “自然景观” 延伸到 “人文生活”。“这些万家灯火 / 就是我们百姓的生活 / 那里有苦涩酸甜的日子 / 有我们梦里的笑声欢乐”,“万家灯火” 是中国乡土最具代表性的人文意象,它象征着 “团圆”“安宁”“烟火气”,赵守亚没有将 “灯火” 写得抽象,而是将其与 “百姓的苦涩酸甜”“梦里的笑声” 绑定,让 “灯火” 成为 “乡土生活” 的缩影 —— 每一盏灯背后,都是一个家庭的故事,都是一段生活的印记。“那些日夜的灯火呵 / 录制着我们难忘的曾经 / 也存留着我们的收获”,这里的 “灯火” 不再是 “照明的工具”,而是 “记忆的载体”,是乡土文化 “代代相传” 的见证。这种对 “乡土人文意象” 的挖掘,让赵守亚的诗歌不仅有 “画面感”,更有 “文化感”,能唤起读者对 “乡土文化” 的集体记忆与认同。
扎根泥土的诗歌,才有持久的生命力。赵守亚的诗歌,没有宏大的时代叙事,没有先锋的艺术实验,却以 “扎根泥土” 的真诚,在诗学、哲学与乡土美学的交织中,构建出一个充满生命力的诗歌世界。他用口语化的语言写活了乡土的日常,用日常的感悟道出了生活的智慧,用地域的符号传递了文化的认同 —— 他的诗是 “写给老百姓看的诗”,也是 “能走进老百姓心里的诗”。
在当代诗歌创作有时陷入 “晦涩化”“小众化” 的当下,赵守亚的创作提供了一种重要启示:诗歌的生命力不在于 “远离生活”,而在于 “贴近生活”;不在于 “追求高深”,而在于 “真诚表达”。那些从黑土地里生长出来的诗行,那些带着烟火气的日常感悟,那些藏在地域符号里的文化认同,不仅是赵守亚个人情感的表达,更是当代人对 “乡土”“生活”“生命” 的共同思考。
正如赵守亚在诗中写的 “无论走在哪里 / 别忘了她的殷殷嘱托”,他的诗歌也像那座 “家乡的车站”,在提醒着每一个读者:不要忘记乡土的根,不要忽略生活的美,不要轻视日常里的智慧 —— 而这,正是他的诗歌最珍贵的价值所在。
附:
你说这日子呵(组诗)
7.北方更有迷人的画
孩子看到琼海的三姨说
你们哪多好啊
穿着短袖欣赏着海南风光
还能看到海燕嘻戏着浪花
这里都快要光秃秃的了
真羡慕你们呐
他说的时候眼神发亮
是从心里蹦出的话
其实呵 这里不好吗
马上有飞雪 冰凌 树挂
还有冰車 冰尜 冰爬犁呀
北方有很多流动的山水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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