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带着落日的余温（外三首）

文/王国良

①青草带着落日余温

 

落日已远，青草

留下来，代替阳光

让牛羊吃饱

 

杜尔伯特草原

收起黄昏的蹄子，听马头琴

在蒙古包的炊烟上缭绕

 

卸下来的勒勒车的轮子

不知又被谁挂上夜空

照亮了围栏里湿漉漉的仰望

 

萨日娜拎起一桶雪白的月光

要酿成酸甜的马奶酒

等待一只马背上的雄鹰

把一片草绿色的天空驮走

 

乳香架起草浪的梯子

爬过虫鸣和稀疏的犬吠

摊平星光，为万千生灵

铺开一个辽阔的梦

 

②我的峭壁

 

书架上又塞进几本新书

身后的峭壁

也平添了几道嶙峋的风景

 

今夜，要给时间穿上一双靴子

趟开午夜的露水

去寻找传说中的崖柏

 

就像当年在小兴安岭密林深处

喊着顺山倒的号子

把伐倒的冬天运下山

 

再背上一个竹篓

采几把草药

为失血的诗歌疗伤

 

把升起来的月亮

挂上绝壁

让路过的星辰照照镜子

 

③傍晚的细雨在夏天

 

夏天的雨落下来，淋湿了

黄昏和远望大街的晚高峰

 

小摊上的茄子辣椒豆角

像又回到田园，从湿漉漉的

梦中醒来，好几次要放开嗓子

替主人吆喝吆喝

 

而她却把叫卖声

交给了唯一会说的手

微微张开的嘴巴，挂满了

欲言又止的雨滴

 

那些回头客，举着伞

或顶着雨，穿过喧嚣的菜市

悄然而至，有的拎走了芹菜小葱

有的带走了一捆潮湿的眼神

 

雨还在下，像在编织一张网

像要把丢失的东西打捞上来

又像在用一根根细细的线

缝补被折断的声带，和湿漉漉的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