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湖（组诗）

 

 

北国雪

 

 

1.《走  湖*》

 

 

在江与湖之间

岁月被一场雪漂白

苍老的芦苇守在湖边

等待一行野性的脚印

 

骑上初冬的风上路

一百座湖，澎湃在传说

深处，用九寨蓝为远方命名

 

碧绿湖星星湖月亮湖……

像一百只历史的眼睛

眺望，荒原背后的道路

 

铁质的魂魄，响彻湖底

喂大了游动的天空

确定了太阳的走向

 

不再躲进唐诗宋词

听小桥流水雨打芭蕉

让眼神远离苔藓的诉说

 

一百次膜拜，一百次洗礼

给诗歌搭建一座白桦小屋

从荒凉和壮美中找回自己

 

 

*我所在的大庆市：盛产石油，湖泊密布，被誉为“北方油都”、“百湖之城”。

 

 

2.《碧绿湖》

 

——大庆百湖之一

 

岁月从不相信眼泪

而你曾经就是八百垧

哭干眼泪的秋菊

 

毕里泡，一个陌生的名字

却是你当年绘入地图的学名

风是有记忆的，刚才她就合上了眼帘

那满天飞舞的碱尘

就是没有尽头的六月雪

硬是把星辰揉成了瞎子

 

心是魔术师，改变是永恒的主题

筑坝开渠，打井养鱼，在死去的碱滩

激活了一千二百亩渔歌帆影

淼淼泽国，涌动的翡翠，犹似

杭州西子，滋润鸟语花香的日子

 

从此，碧绿湖将江南移往塞北

邀来天下鸥鸟，长天阔水比翼

锦鳞追月，荷风嬉蝶

游人在美的八卦阵里，俯首称臣

 

从你辽阔的涛声走过

相机太小，已装不下你

铺天盖地鲜活的画卷，一切都在砍价

唯有回归自然的大美，还在升值

残缺的造化是可以修补的

人也一样

 

 

3.《徒步咸盐湖》

 

——大庆百湖之一

 

一片孤独的水域，隐居于

苍凉的旷野，成为春天的盲点

在让胡路幽静的历史后院

你是一面被挂进蛛网的镜子

 

徒步而来，三十多位土著作家

一条酷似银狐的宠物狗

围绕你灰色的话题，我们更像

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浪诗人

 

想象的芦苇换成了白花花的碱滩

死去的泥泞，用狼群的脚印

浮雕一圈神秘的故事，银狐

嗅了又嗅，像找到了祖先的故居

 

三两只麻雀绕过湖边，不肯把影子留给

水面，一只慷慨的野兔，以行踪做秀

在碱花上画几朵野菊，慵懒的波浪

谱一首浑浊的歌谣，用沧桑反复咏唱

 

传说的土豪以湖为锅熬制时光，养活

一段返青的日子，最后扔下苦涩的地名

扬长而去，而我们要用诗笔为你画龙点睛

在油画之都，再绘一幅风华绝代

 

我们走了，三十多颗不舍频频回首

从枯黄的大野走过，每一步都是留恋

秋风拉动衣襟，是咸盐湖最后的叮嘱

来的太晚了，请你在冬天的后面等我

 

 

4.《星星湖》

 

——大庆百湖之一

 

月亮存放让区东部苇荡的

一个浴盆，一只麻雀三两声欢叫

就能围着有关星星的传说

穿越岁月尽头的一堆堆渔火

 

湖边的抽油机曼舞雪花

为那些曾手握刹把

从地心打捞太阳的人

顶礼膜拜，频频鞠躬

 

奋勇泡 野性的乳名，在野菜

野果当干粮的年月，你把天上的

星星孵化成肥美的渔歌，养壮了

石油会战的号子和钻塔林立的梦想

 

我是你的近邻，想象的窗口

就对着你翠绿的鸟鸣，粉红的荷香

还有采油姑娘从风雨趟过的倩影

 

第一次来朝拜这一泓神往

涟漪里的长天，芦花上的瑞雪

与激情的马达，还在描述你春天的风采

 

星星照亮的夜晚早已走远，或

回归泥土，或走进了铁人纪念馆

或正柱着夕阳于回忆中蹒跚，而那群

星星还在油城的憧憬里舒展着根芽

 

 

5.《乘风湖》

 

——大庆百湖之一

 

今日无风

却围着你的名字

用寻根的心和行走的诗

镶嵌了一圈钻石

 

都知道你的曾经

浑浊的乳名让鸥鸟捂上鼻子

左邻右舍也紧闭门扉

把你的春天推出窗外

 

浪子回头还原为萨南西子

碧水里的长天像一块蓝玛瑙

涌动着采油人的梦，芦苇的长睫毛

眨动着憧憬，看不够岁月鎏金

 

透过浑厚的涛音，钻塔林喊着

号子，像一群钢铁的丹顶鹤

从你记忆的荒原走向历史深处

只有抽油机还在打捞芬芳的念想

 

来时，我们心怀虔敬，却两手空空

只带来一句迟到的问候和一些

绕不开的话题，归去，行囊已装满

浩淼的美  和铁的魂魄酿醇的酒浆

 

 

6.《黑鱼湖》

 

——大庆百湖之一

 

浩淼于萨尔图北方以北，你的

涛声是蓝色的，就像大庆人的梦

 

六十平方公里壮阔，由大地之手

用十个杭州西湖拼接而成

大小泡泽如明珠散落

照亮荷香掩映的渔歌帆影

 

蒲草蓊郁，百鸟鸣春

丹顶鹤 东方白鹳数十种珍禽

在此搭起白云小屋

黑鱼 白鲢四十余种野生鱼

于水底蓝天安家落户，娶妻生子

 

你用涓涓细流，灌溉油城葱茏

茁壮的日子，把福祉一浪高过一浪

推向百里炊烟，那只传说中的

九色鹿早已化为成群的牛羊

忙碌的抽油机和翱翔长空的神鹰

 

一次次走湖，一回回别离

你像一座净化器，用大风大浪

大美，掏空灵魂的衣兜，让清风

明月和野草的清香挤满回归的方向

 

 

7.《喀纳斯湖》

 

那只水怪，刚一露头

波浪就合上了扉页，成为

一帧传说的封面

 

清波浩淼，一湾蓝色的镜子

照过成吉思汗西征的彪悍

也照过我梦中的神往

 

乘坐图瓦人的呼麦

沿着友谊峰 奎屯峰的影子

终于畅饮到你如歌的流韵

 

哲罗鲑与水底白云嬉戏

江鳕细鳞鲑表演水上芭蕾

松鸡岩雷鸟在啄食清香的悠闲

 

压低相机兴奋的嗓音

摄取一汪梦幻的蓝，直到让她漫过

呼吸 血脉和心灵的角落

 

江山如画，重峦幽静

美，在时光漫步，而另一片

椰风掩映的海域，却正被妖魔觊觎

 

围绕圣水徜徉，思绪随风飞动

耳畔似有千万铁骑凛然驰过

排山倒海，一路向南  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