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雪的诗（12首）

 

 

◎停下来的时候

 

停下来的时候

走进秋天的后院

安静的红叶正从时光飘落

 

沿着思念的山路

回归，一行似曾相识的脚印

在故乡收获的田野找到回声

 

一些意象，摇曳白桦林

用碧透的风，搬运

重峦叠嶂浑然天成的诗画

 

父亲坐在岁月深处

等待一场雪，满脸皱纹

与白头峰形成嶙峋的对仗

 

回眸曾春光旖旎的妻子

不经意间竟层林尽染

青山绿水遍布纵横阡陌

 

停下来的诗，再也牵不住缰绳

像一匹汗血马，挣脱嘶鸣

驮着沉甸甸的眷恋，奔腾而去

 

 

◎生 命

 

当白桦林捂上眼睛

不忍目睹沼泽地浩淼的枪声

正在淹没黎明血涌的弹洞

 

苏维埃年轻的女兵

轰然倒在苍凉的国土上

让整个世界泪流满面

 

生命之花凋谢的瞬间

上帝折断一根手指，插在颤抖的

祷词里，化作灵前的座座墓碑

 

而一些男子汉，抛弃蓝天和大地

带着无端的烦恼，模仿麻雀的羽毛

一头撞向太阳，跳进黑暗的深渊

 

不同的时代，同样的年纪

前者献身挚爱，后者死于虚无

谁会去丈量人生的跨度

 

丑陋的表演是一枚子弹

射中的不仅仅是自己

一个家庭的伤口，何时才会弥合

 

放弃与坚持，只是一秒的距离

活成一棵樟子松吧，夏日为乡音

撑起浓荫，冬天为希望点燃翠绿

 

 

◎给生活一点留白

 

走进心灵的远山

去接受松涛的拥抱

挤出体内喧嚣的水分

用微笑打开泉韵松香

 

偶尔让脚步慢下来

聆听内心的倾诉

给激情一个休止符

令神思宁静致远

 

就像窗前那棵枫树

清空所有的红叶

躲进阳光和星辉禅坐

面朝大地，等待春暖花开

 

删除生命多余的章节

给生活一点留白

跟随大江东去，也挽小桥流水

让岁月浓淡相宜

 

就这样一路走来，相约

春花秋月，善待此去经年

 

 

◎故乡的秋天

 

秋霜喂过的田野

用五谷丰登的色香味

酿制浓墨重彩的意象

 

二叔的镰刀挂在屋檐下

把收割机开进浩荡的十月

剥开成熟的季节，带着金子回家

 

游人趟着长假走来，红叶谷

响彻城市的欢悦，一片片彩霞

被快乐摘取，夹进旅行日记

 

诺敏河畔的芦苇载歌载舞

迎送一批批客人，路过

红松的故乡，回归远方的家

 

弯弯的山路，绕过层林尽染的

村庄，把一车车扣满指纹的

野蘑菇山核桃 送往梦幻旅

 

挂满红辣椒和玉米辫子项链的

小村，扮成追赶时尚的贵妇

摇曳珠光宝气，走在靓丽富足的路上

 

 

◎山谷回声

 

红叶谷，我来啦……

满山红叶都在重复

我的呼唤，滚滚林涛

久久不肯回到寂静的从前

 

向山巅攀援，一览群山的雄姿

成为峰顶的那一刻

一只苍鹰从肩头飞过

我的目光，成为拴在鹰翅上的风铃

穿过阳光的金箔

在一线瀑布间回响

 

幽谷足音，生命的回声

一步一个音符，没有省略或删除

鸟鸣蹲在松海的浪花上

孵化晚秋的苍翠，甘做泉韵的背景

 

再次对着重峦，一吐心曲，大山

毫无保留，一次次撞击，一波波递进

扩大音量 还给我所有的期待

 

生活就是一座山谷，尽情的投入吧

你给她一把种子，她还你一片森林

 

 

◎祖国，我拿什么给您

 

在我50个春秋的生命旅程

您从来没有向我要过什么

却给了我，白桦林陪伴的童年

大学城香樟树下静读的时光

油海深处汗流浃背的拼搏快乐

还有背着月亮回家，铺满亲情的温馨小路

 

而在您65岁的门楣，您还在以

青春的名义，遵从大地的厚望

上扫九天残云，下涤污泥浊水

让长江黄河的涛音，重新注入

江河湖海，用风尘仆仆的

皱纹贴近泥土，倾听草根的呢喃

 

跟在您身后，走向蓝色梦想

我拿什么给您，是重走西伯坡后

心灵的再次震撼，还是采油树下夜以继日

喷涌的黑色阳光，是一件旧工服后

岁月伸出的大拇指，还是一个家庭

日日月月取之不尽的孝道与天伦之乐

 

祖国，在您生日来临的时候

我拿不出更多，还有一副肩膀在井场上扛着

您的希望，两只茧手在刹把前紧握您的嘱托

 

 

◎故乡的渔夫

 

北方的秋天已经靠岸

诺敏河的渔夫还在水里

用祖传的命运挣扎在芦苇举起的

呼啸中，任须发在波涛间狂草

 

远去的雁阵，从身边走过

一抹从未离开过大山的目光

让一个蜿蜒的“人”字驮出好远

又被手里的网绳轻轻扯断

 

他们的时光必须在此抛锚

越来越少的细鳞鱼和运气

养不活炊烟，偶尔上

采来蘑菇和野果，去打捞生活的必需

 

皴裂的手掌，摊开是风雨

合拢是操劳，沧桑的眼神

在树冠下能躲开一场雷暴

却躲不开一家老小的温饱

 

其中就有我儿时的伙伴

像闰土，生活的刻刀，把五十个春秋

雕成一扇磨盘，纵横交错的纹理

碾压着苍苍白发下每一个枯瘦的日子

 

 

◎原 野

 

原野很大，曾丈量过

荒芜的天空 苍凉的大地

原野很小，展开是一幅画

合起来是一本书，过往的岁月

除了风，都藏在她的骨头里

敲一敲当当作响

 

从晚秋的原野穿越

来看望铁人王进喜曾搅拌过的

泥浆池，骑过的摩托车，穿过的

杠杠袄，留下的第一口油井

刚入学的大学生先我一步

走在油井喷涌的激情里

 

波斯菊盛开着九月

大叶杨翻开每一页阳光

诵读一个时代的辉煌

立在目光里的井架

透过芦苇荡横亘的地平线

勾勒我和原野之外的世界

 

 

◎收玉米

 

玉米熟了，我来分享

二叔掰下丰收的愉悦

 

浩荡的玉米林是秋天的脸

辉煌是她此刻的表情

 

那些成熟的玉，被指纹打开

熠熠生辉的日子，开始裸身

 

咔吧咔吧的音乐，从十指间迸发

大地在季节的变奏中倾听律动

 

秋风无言，却在抚摸中分行

让叶片伸出手掌，接住额角的佳酿

 

一截截金条挤满欢声笑语

一次次被抬上赶往粮仓的乡路

 

一筐筐阳光，称出了汗水的重量

锻造黄金的秘诀，已被土地珍藏

 

一行行脚印，从田野走过

而那些站立的秋天，还在搀扶远去的夕阳

 

 

◎孩子，你怎么了？

 

上了年纪，在孩子面前

自己也像个孩子

心开始变成一朵热乎乎的棉花

总想贴近孩子的脸

 

偶尔抱过邻居的孙子

哄哄，当一把带引号的爷爷

胖乎乎的小屁股捧在手上

像一个小苹果，甜到心底

 

而外甥女结婚四载，却一再拒绝

当母亲，要体验一回“丁克”的潇洒

亲戚朋友都来苦劝，就是顽石一块

让姐姐当姥姥的梦一直揣在兜里

 

三十好几的一对，用AA制打发日子

以月光族为乐，去消费青春的尾巴

常向父母伸出手来，搭救告急的财政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姐姐常自言自语

却总也找不到 让她不再失眠的答案

 

 

◎两只喜鹊

 

沿着昨天留下的脚印

走进曦辉铺开的早晨

来追赶渐行渐远的九月

 

两只喜鹊落进我的影子

拉开一米阳光的距离

陪我在草坪吟诗散步

 

一个冬天，半袋玉米

交下两个忠实的朋友

我的道路不再孤独

 

我走它也走，不时与我交谈

嘶哑的调门，恳切的话语

不像在和我聊着天气

 

偶尔捉到一只蚂蚱

制服后就送到我的前面

可惜我的菜谱没有这道甜点

 

于一场大雪邂逅，从此相约四季

两颗感恩的心，三个同行的伙伴

一个真实的故事，让我读懂了世界

 

 

◎胡 须

 

每天都要倾听

割草机从大野掠过

迎接又一次北国日出

 

从无到有，生命的荒原

任风雨来过，青春的鸟鸣

挂满玫瑰的风，响彻春夏秋冬

 

黑森林的沉默，偶有

电闪雷鸣穿越，粗犷的

铁蒺藜一寸寸向梦幻攀援

 

当第一片枫叶点燃秋霜，成熟的

大地带走累累硕果，花白的

岁月满怀眷恋，摇曳两鬓芦花相送

 

从不做墙头草，万变不离初衷

即使被黄土画成句号

也是一株株翠染露珠的艾香

 

北国雪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u/31148438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