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胡

北国雪

——故乡的三叔，离开这个世界已有二十年了，你还好吗？

瞎子三叔的二胡，把山村拉的古色古香

一首春花江夜月，让冬天梨花朵朵飞

香透了黄昏煮在耳朵里的一杯老酒

破衣烂衫，残羹剩饭，看不见的白眼

养活了哆哆嗦嗦的日子，终生未娶

一把二胡成了老伴，一听就会的曲子

搭上弓就响，喂大了躲进泉韵听松的残月

带出的两个徒弟，一个进了县城剧团

一个考上省艺校，而你还住在山顶洞人的

地窨子里，心却长满了百灵凤凰的羽毛

村里一些老友故去，蘸着两行老泪

用疼和念运弓，拉断了小村的忙碌

锯断了往日的恩怨，让逝去的亡灵

一路泪雨簇拥，搂着暖暖的乡音上路

几次被饥饿绊倒在异乡乞讨的风雨中

靠如泣如诉的琴音赶跑了一群野狗

劝走了贪婪的死神，扶起弯做琴弓的影子

一缕马尾扎的弓毛，几次被病魔拦腰

斩断，你从大山背回一屋子野草咀嚼吞咽

又把一曲曲梁祝送给小村的冰凌花和达子香

而一株苦艾，却怎么也撑不起凄风苦雨

一碗面糊送给六十岁生日后，三叔

从《夜深沉》里走失，第二天有人看见

他正坐在黑鱼湖水库的枯荷上拉琴

有人说他变成了凌波仙子，有人说

他变成了一条吉祥的红鲤，而挂在屋梁上的

那把二胡，白天用酣睡尘封了回忆，夜晚

却操起走过的风，自拉自唱，句句都是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