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90年代，我留学德国汉堡艺术学院师从欧洲艺术史教授、汉堡美术馆馆长列平Helmut R.Leppien 研习中世纪艺术，同时撰写我的博士论文。 期间，有幸前往意大利考察。 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在罗马梵蒂冈博物馆特别是在西斯廷教堂参观文艺复兴大师们壁画的情景，至今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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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西斯廷教堂，犹如置身于一个壁画世界的王国。 除了本文将要论述的米开朗基罗的壁画作品外，教堂四周墙体亦有几位文艺复兴时期殿堂级大师的作品，如佛罗伦萨画派的F.安吉利科、波提切利等。 可惜这些艺术家们——既生瑜何生亮，他们的艺术都被米开朗基罗的光芒远远盖过，在一个巨星闪烁着刺眼的辉煌中，围绕在它周边陪衬的小行星们皆黯然失色了。

这是西斯廷天顶壁画《创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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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西斯廷礼拜堂的祭坛壁画《最后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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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米开朗基罗在其人生的两个不同阶段的作品。 《创世纪》是米氏30多岁青壮年时期的作品，而《最后审判》则是米氏66岁时完成的作品。

    我在现场的感慨是：青壮年的米开朗基罗战胜了年迈的米开朗基罗。

    青壮年的米开朗基罗，作品中流露出艺术家更多的真诚，甚至，在《逐乐园》画面中还流露出艺术家创作中的青涩感。  

    特别需要补充的是，作为雕塑家的米开朗基罗其实原本不擅长于绘画技艺，因为受宠于教皇的建筑师布拉曼特与米开朗基罗存有芥蒂，因妒嫉米开朗基罗当时主持的陵墓雕塑任务，布拉曼特于是说服教皇，迫使米氏放弃雕塑，转而从事其不擅长的绘画艺术，去接手西斯廷教堂天顶壁画《创世纪》工程。
    可布拉曼特忘了，米开朗基罗是何许人物！从罗曼罗兰的传记中描述可见：米开朗基罗就是上帝赐给人类的一个千年难遇的艺术天才，是一个完全彻底的新新人类，他能够无所畏惧地面对和接受各种难以置信的挑战，决不是一般嫉妒天才的小人物所能诋毁的。米开朗基罗花费了4年半时间，完成了总面积600多平方米的壁画工程，长期登高作业描画天顶壁画，以致颈脖都发生变形，视力受到严重伤害。但天才最终完成了非凡人所能想象的艺术创作工程。人类史上最伟大的绘画艺术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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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修复好的天顶壁画，对比修复前——色彩更亮丽，人物造型更生动，更接近米开朗基罗当时刚完成时的色调，画面上众多旧约《创世纪》中的人物栩栩如生，好像从20多米的高度上翩翩欲下。
    有载，当拉斐尔看了这幅巨大的天顶画之后，不禁感慨地说:“米开朗基罗是用上帝一样杰出的天赋创造这个艺术世界的!”

         10年前，英国对在校大学生做过一个问卷调查，问询人类史上最杰出的艺术作品，结果得票率遥遥领先的便是米开朗基罗绘于西斯廷天顶的壁画《创世纪》。

    看看更年轻时期的米开朗基罗作品吧，在圣彼得大教堂门前，置放着米开朗基罗的雕塑作品《圣母哀悼基督》Pieta。 这是米氏23岁时的作品（更有记载，认为是米氏于20左右就构思出此作品了）作品中自然流露出的青年艺术家的创作态度的真诚，让人深深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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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米氏27岁的雕塑《大卫》，这是在雕塑史上足可名传千古的作品，在把大理石转换为生命的每平方寸的肌肤上，都洋溢着艺术家对艺术追求的真诚。青春啊青春，无敌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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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到米氏的西斯廷礼拜堂的祭坛画《最后审判》，复活的基督代表上帝对人类所作的最后审判，让一批人升天国，让一批人下地狱。 画面人物众多，但我已经无法找寻出米开朗基罗青年时期对艺术的创作真诚，有的更多的是技巧上的熟练，感觉他就象是在开一个肌肉铺——人体肌肉在画面上熟练的翻滚，此时的米开朗基罗对人体造型艺术实在是熟练得不能再熟练，感觉他已经不是在青涩地创作，而是在进行熟练地制作了。 与《创世纪》壁画相比，此时的米氏，多的是技术上的熟练，少的是他那青春期时艺术家的那份虔敬、那份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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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又回到笔者的主题： 艺术创作，最终比较的是艺术创作的真诚态度，而不是比较工艺技巧的熟练程度。

    艺术家由年轻走向衰老是必然的，但其对艺术创作的真诚追求是可以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其艺术品质也未必一定走向保守和程式化，未必是不可逆的。

    艺术史上，有许多大师级的艺术家日趋年迈之时依然童心未泯，在艺术创作上敢于继续求新，敢于“衰年变法”如中国的林风眠、齐白石、张大千和刘海粟等艺术大师。在西方，20世纪西班牙艺术家米罗在70多岁时还兴致勃勃地临摹他那才5岁的外孙女的幼稚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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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伟大的艺术，在于艺术家创作时对生命的态度、对人性所表达的那份真诚，而不在技术的熟练上。

    从这个意义上，我完全可以理解当代中国伟大的艺术家吴冠中先生的名言：“笔墨等于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