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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野菜

(2024-04-23 22:30:25)
分类: 散文
  原来,‘一花一世界’还有这层含义。
  仅仅是路边,一棵蒲公英摇曳着娇嫩的小黄花,就让我瞬间回到了当年挖野菜的你追我赶,回到了笑闹春风的童年世界。
  童年的春天,是从看见第一棵野菜开始计时的,童年春天的味道,是从第一锅野菜窝窝头或面糊糊开始品味的。
  那是经历一个寡淡难熬冬季后的全新体验,那是味觉被萝卜白菜轮番无情碾压后的柳暗花明,那种把春天放在嘴里细细咀嚼,慢慢回味,初春的馨香一点点在舌尖,在喉咙处处留痕的美妙感觉,想想就满口生津。
  这么一思量,童年的野菜,和我当年不修边幅灰头土脸的小伙伴一起,在田边、地头、沟畔,呼啦啦的钻出小脑袋,对着我欢呼雀跃。
   每一棵野菜都春意盎然,每一棵野菜都认真生长,黄花紫花,长叶圆叶,花枝招展着,活泼灵秀着,不负春光,不负土地。
  有野菜的春天才叫春天,有野菜的春天,才让孩子们欢喜。那是暖阳送给孩子的礼物,那是柔风送给孩子的欢喜,随挑随捡,可赏可玩,吹响了孩子挖野菜的集结号。
   孩子犹如春天里的小精灵,去寻找,去邂逅,去践行春的相约,那些不期而遇,那些如期而至,都是一个个的惊喜,‘二三月里挖小蒜’,在童谣中长大的孩子,最熟悉野菜的脾气。不同的野菜,遵从季节的口令,熙熙攘攘着,井然有序着,接受孩子们的检阅!
  面条菜鲜嫩嫩的,狭长的叶片中间有条明晰的浅沟,它要真是面条该有多好啊! 枸杞芽做的鸡蛋汤能把舌头咽下去,偏偏枝条带刺,让人又爱又恨。刺儿菜好狡猾,几天功夫,就变成了刺猬,再也下不去手。
  青蒿薄荷味道很怪,喜欢的人如醉如痴,讨厌的人片叶不沾,这连小羊也避之不及的家伙,也只有爷爷奶奶辈喜欢!
  紫花地丁,总是一不留神就开满了河坡,小小的叶,紫色的花,还有一个娇嫩细长的花柄,像丹顶鹤的腿,像啄木鸟的喙,叶柄秀气,花柄修长。
  蒲公英和紫花地丁是一对好姊妹,它们总是牵手并肩,相携而来,一紫一黄,一柔一倔,就那么一棵棵,一簇簇的在暖阳下,在和风里,仰着小脸,托着小腮。
  蒲公英是个顽皮的野丫头,它总是先探出两片长叶,像孩子的手臂一样,在地上灵活一按,眨眼就钻出一个小脑袋,仰起金灿灿的笑脸,分明一轮小太阳。
  其实,刚开始它并没有这么受欢迎,在我们还称呼它婆婆丁的时候,只知道它就是苦菜,而且味道确实不咋地, 老人故事里的 苦菜,是个苦命的孤儿托生的,她没有家,所以只能长在石头缝,墙旮旯,真的不好挖。
  但那些上了学的大哥哥姐姐们说,这就是书本里图片上的蒲公英,就是能吹一下就出现漫天小伞兵的蒲公英,小伞兵飞越万水千山,能把我们的愿望带去远方。这让我们总喜欢小心的采下那一朵朵小绒球,轻轻一吹,让思绪也随它飘飘洒洒。
  当小伙伴一个个撅起嘴巴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小梅总扬起手,她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风儿吹走小伞兵,她说,蒲公英是风的女儿,风妈妈会带走它的,她舍不得吹。
  后来,她嫁的好远,跟一个外乡来本地下煤窑的男人走了,再也没有听到她的消息,只是隐约多年后,听说受气挨打,客死他乡,那个犹如一羽蒲公英飘远的女孩,终究成了一棵苦菜……
  不过,我更喜欢小学朱老师对蒲公英的评价,蒲公英是一位智慧的母亲,她给每个孩子准备一个小小的降落伞,让风把孩子们高高的送向远方,绝不把孩子禁锢在身边。
  这让我对远方一次次的充满遐想,立志做一个志在四方的好男儿,梦想着走出家乡,翻过山,越过海。
  择洗干净的蒲公英,一般都是开水汆烫,挤去苦汁后凉拌,洒点精盐,淋点麻油,再拌点农家自制的辣椒酱,筷子使劲抄几下,就是大快朵颐的风卷残云……
  时间好奇妙,当年那个以为明天数不胜数的小男孩,眨眼到了哀叹岁月匆匆的中年大叔。
  从什么时候开始,挖野菜变成了回忆,从什么时候开始,吃野菜变成了情怀,轻轻抚摸着这朵小太阳,我不觉喃喃自语,我的野菜,我童年的野菜,你是妈妈的味道,是我满满的童年时光,你是外婆门前的那座小桥,摇晃着我满满的乡愁乡恋!
   怀着某种虔诚,我给自己精心做了一盘凉拌蒲公英,人菜相对,不忍下箸,就这么痴痴的出神。
  这童年的小伙伴,这儿时的代言人,出身低微,却心存高远,根苦叶涩,却花开灿烂。
  你和菜畦无缘,但沸水经身,挤沥苦汁,稍加油盐,即为佳肴。
  我的小伙伴,原来,你一直在给我诠释苦尽甘来的人生意义啊!只是,在快乐的时光,不懂生活的苦,在负重前行的日子,才知生活的难!
  好在,有你!
  有你,榜样就在,有你,希望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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