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牌楼,匾额上“倒马井”三个大字厚重端庄,不用问,这就是倒马井街区了,一条深巷,通往历史深处,无数士兵走过,无数马蹄踏过,乾隆皇帝策马回转,贩夫走卒川流不息,今天,我寻迹而来……
井,让人类不再局限于河流湖泊,真正形成村落,一举成为故乡的标志,似乎,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口老井,那井畔一棵老枣树,那井口一架旧辘轳,那里有乡音,有根脉,有来处,有归途,有故乡汩汩的乳汁……
城上城,井上井,是老徐州的黄河印记,一口口老井代表着老徐州一次次的重生奠基,彭祖井是徐州人的根,一口口老井簇拥而来,如星星之火,汇成老徐州的轮廓,演绎市井风情。
倒马井据考诞生明末,当年毗邻西门外操练兵马的校场,士兵驱马饮水,久而久之,老马识途,自来井沿,自回马厩,有了倒马井的口口相传。几百年的市井烟火,几百年的岁月沧桑,它一眼清泉,洗濯人间,浣衣,淘米,煮饭……
徜徉街区,近观倒马井,井口深邃神秘,广场条石光滑,岁月的绳,勒出道道印记,那是祖先的磨砺,妇女洗衣、壮汉担水的生动塑像,分明老徐州的历史画卷。
倒马井,岁月的眼,让我一眼数百年,走进老徐州的前世今生,它养育徐州几百春秋,依旧汩汩甘甜。它煮过多少老徐州的炊烟,它洗过多少老徐州的衣衫……
在我心中,一口老井,往往有一棵老树,一个往上生长,一个朝下求索,这是人烟代表的绝配,一如村落的老人孩子,生生不息,代代传承。
倒马井就是这样一口标准的井,井边一棵老乌桕树,枝叶婆娑,树杆虬曲,苍龙斜空样守护老井。井台西边凉亭相伴,几个老人摆着龙门阵。圆形井口高约半米,弯腰可见水面如镜,自己的笑脸就在水中,所有的好奇也在井中,感叹着古人不见今日井,今井却曾饮古人。
老人口中,曾经的井口长方形,安全起见,也为取水方便,中间条石中分,一井双眼,遂有双眼井的别名,水质甘甜,从未干涸,夏季旺期,水盈井台,用手提桶就能拎水。
人老故事多,井老传说多,附近老居民,一开口就搅动历史风云,项羽、韩信、刘备、乾隆,一个个联袂而来,言之凿凿,听的云里雾里,却津津有味,不管咋样,老井就是老字辈,多个几百年谁也不当真,虚个上千岁,也只当一乐呵。
老井宁静安详,壁生青苔,探身井口,水面微漾,对井高喊,回声悠悠,闲坐的老人口吐旱烟,悠然神往,想当年,井绳拴钩,挂起水桶,咣当一扣,轻轻一提就是满桶,冬天微暖,夏天拔凉,打满两桶水,扁担上肩,脚步轻快,水滴点点,一串串省略号儿从井台通往千家万户。
井边的故事总是富有家常,夏天的傍晚最是让人迷离。天刚擦黑,人们不约而同汇聚井沿树下乘凉,拉着凉席的,拿着板凳的,摇着蒲扇的。井台上夏风送爽,萤虫走灯,大伙儿有一搭没一搭的侃着故事,聊着闲话,老爷爷的烟袋锅一明一灭,光屁孩的脚丫子一晃一摇。
老井的记忆已经泛黄,隐入斑驳历史,但老人的记忆肯定是几百年前的延续,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只要泉水汩汩,这老徐州的故事,必然还会讲下去。
可故事总有波折,而它,也有一劫。
岁月走到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是个大发展时期,人们恶旧喜新,一排排老房子倒下了,一条条老街景消失了,东南处的普子井填埋了,学校西边的无名井不见了,而它,几经波折,劫后余生,就这么奇迹般的保存了下来。
井,作为上辈人,上上上辈人的回忆,在乡村里都成了稀罕物,在城里更是踏破铁鞋,当人们幡然醒悟,顿时倍加珍惜,好在它虽然遍体鳞伤,却也一息尚存,在众人的努力下,倒马井洗去一身灰尘,再次鲜亮亮的老树新芽,一眼古泉,重续前缘,老井成景,众人叹服。
如今的倒马井,已然成了徐州人的宠儿,它属于徐州,属于淮海大地,伸手一弹黄河远去,两脚一踩五省通衢。它,如一根钉子,钉在彭祖故里,钉在徐州人的心坎,再不会有人伤它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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