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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县秧歌艺人许凡
许凡,1926年出生于临县许家峪村一个中等农民家庭,幼时读过一段私塾,颇具一定文化水平。中年以后由于种种原因,家境每况愈下,以至不得不以乞讨为主,兼营农作度日,他的家世正如他的一首秧歌:
老人们是高门大户家传耕读,
到我手上改换门庭有官不做,
手拿上打狗棍周游列国,
虽然贫穷活得两天无拘无束。
试看几首:
一、
名叫许凡实不凡,
范丹老祖把家业传,
世上的账账要不完,
我不上门人不还!
范丹是我国东汉时期的杰出学者,给官不就,而将家产全部施舍于饥民,最后连祖上遗留下的债务账目也一起施舍出去,让饥民们去讨还,自己却一贫如洗。许凡在这里抬出一个范丹祖师,俨然一个威风凛凛的债主形象。他上门乞讨只是一种要窄形式,那时因人们不主动还债逼出来的,而且这种债务永世也讨不完。多么富有啊!确实不凡。
二、
走交城,过文水,
两个肩肩抬个嘴,
吃罢碗也不用洗,
无非说我讨吃鬼。
是啊!对于一个穷到家的乞丐,你还能再说他什么呢?只要自己心理上满足这就够了。无忧无虑,自由自在,连吃过饭都用不着亲自动手洗碗的舒适生活何乐而不为呢?这就是许凡人生哲学的一个侧面。那么另一面呢?
穿得烂,走得慢,
栖惶不过讨了饭,
东家走,西家转,
眉高眼低管够看。
冷一顿,热一顿,
寒风冷气罪受尽,
浑身惹下一身病,
谁想拉这讨吃棍。
冬天冷,夏天晒,
天阴下雨没遮盖,
营生不受人抬爱,
一梁梁心闲口自在。
钻神堂,入古庙,
黑间睡不成安然觉,
白天孩们往死里闹,
多会能把这讨吃棍撩!
这些秧歌既对他乞讨生涯的处境、遭遇,以及在肉体和精神上所受的折磨与剌激刻划得淋离尽致,又将他那痛苦、悲伤、自惭、不安的心情表露无遗。这便是许凡内心世界的另一个侧面。人的性格总是多元的,许凡自然也不能例外。
三、
许凡要送粪,和邻居去借茅桶,开门就唱:
一冬天攒下一茅瓮粪,
队里头好赖没人送,
眼看茅瓮要往烂冻,
借你茅桶用一用。
邻居听得高兴,很痛快地借给了他,并嘱咐说:用完涮洗一下,小心给咱磕捣烂。当天许凡来还茅桶,进门又是一首:
一口气送了三四担,
浑水洗了清水涮,
茅桶没啦磕捣烂,
如若不信出来看。
四、
有人说,人穷到一定的地步,反而显得特别厉害。这话或许是对的。许凡人穷,又生活在最低层,思想上毫无顾忌,什么人,什么事,什么政策他都敢于评论。尽管这评论不一定正确,但却是他心里的真话。真话本身就很有价值。何况又是艺术作品。这自然就引起了人们的欣赏、关注和感情上的共鸣。
盘古以来数今年旱,
黄河都干成一条线,
庄稼晒成盐沫面,
耕地还得斧子劈。
一春期尽把黄风嚎,
黑豆稻秫也捉不了苗,
沟坪坝地都不湿潮,
耕起的土块能碹成窑。
五、
许凡去乡医院看病,满以交了保险费就可以看病不花钱。不料一进门挂号抓药都得要钱,他一气之下跑了出来,信口来了两首秧歌:
早哩穷,鬼掀门,
好好地得了个肚里疼,
跑到医院把医生寻,
人家认钱不认人!
如今的医生尽说利,
穷人有病不给治,
多少没啦点人腥味,
就是会收保健险费!
秧歌本是民歌的一种,属民间口头文学的范畴,因此有着很大的变异性。许凡秧歌自然是许凡创作出来的,但他一经产生,只要发生共鸣,便立刻在社会上流传开来,经过许多人的口耳相传必然发生变异。每个人总要按照自己的思想情感、理解认识,欣赏口味来一番加工、修改、润色,有时甚至改得面目全非。但只要生动,仍能继续流传,仍说是许凡秧歌。从这个意义上讲,许凡秧歌也可以说是群众性的集体创作,是一个时期民间集体智慧的结晶。可以说,许凡的秧歌是民间文艺的一个典型代表吧,事实上,在民间,还有许多更优秀的艺人,也许我们还没有发现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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