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流行偏口裤

小时候就听老人们说过，人是衣服马是鞍，服装的进化史，那就是人类的一部审美发展史。从树叶树皮到动物皮毛，从丝绸锦缎麻布衣再到什么迪卡的确良亚麻真丝，各种原生态到化学辅材。衣服的样式也是从简到繁再到简繁。

不管怎样变化，有一点，那就是服饰反映一个时代的审美观，不过从古至今，男人的服装都相较女人简单，女子过去以裙装居多，后来新新女性以像男人一样穿着裤子满街走为时髦，裤子不再是男人的专利，更得到大大的推广。

但裤子除材质外，样式也中外古今大不同，牛仔裤，阔腿裤，体型裤，脚蹬裤，现在还有铅笔裤，哈伦裤，各种奇奇怪怪的名称，反映了裤子的前世今生。但是有一种裤子以其独特性反映了某个特殊时代的特殊审美，那就是偏口裤子，也称偏开口。那是中国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满街都是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年轻人，大家的衣着以灰或黑为荣。街上不流行红裙子，女子像男人一样穿着裤子，才象征着艰苦朴素的革命情怀。所谓的偏开口裤子，到底什么样呢？说确切点，就是裤子拉链开口在侧面，一般在右面，是何道理不得而知。这种裤子是女性特有的，而男人的裤子，都是在中间有裤口。

那个年代，家家困难，要想买布做身衣服，不但得有钱做保证，还得有布票，一种买布专用的票据，你买布的愿望才能实现。所以穿补丁裤，穿哥姐剩的衣裤，是太稀松平常的事儿，家里排行双数的，往往都穿单数的旧衣服，要都是同一性别倒是简单，不是同一性别那就麻烦了。弟弟捡姐姐的花裤花袄，都愁死个人，可是不穿，也不能光着呀，只好硬着头皮穿。所以那时候毕业照上一些男生羞答答地穿着花衣裤，不是为了推陈出新，耍怪，实是迫不得已。

但接受点花裤花袄还不是最难受的，大不了染一染颜色，或者那时候花衣服也少，总算能对付长大。可是有一种情况就难了，那就是裤子，姐姐的是偏开口，轮到弟弟，就很难堪，因为偏开口改正开口，是一项技术活，非得会裁剪技艺的才能做得到，而且是很麻烦的事儿。那个时代，吃饱饭尚且难，对于孩子的人文关怀相对淡薄，一般就是照单全收，拿去凑合穿吧。上学的时候，总有一些男生不爱在人多时上厕所，原因就是穿了一条姐姐折旧的偏口裤子，那是难为情的事。上厕所的时候，非得扭过身子，打开裤口，才能方便。遇到顽皮的同学在厕所里起哄，就连方便也不敢了，赶紧跑掉。

我二大伯家的二柱子哥哥就经常穿自己姐姐的偏口裤，结果总被男孩子捉弄，一次几个男孩子在二柱哥提着裤子落荒而逃的时候竟然追出了厕所，在后面一路喊：“偏开口，偏开口！”二柱哥一溜烟跑出校门，臊得好几天没敢上学，最后还是二伯母拿着小柳棍在后面赶着他，他才来到学校。虽然经过老师告诫，那些孩子不再当面起哄二柱哥，但淘气的孩子却借这件事儿背后发明了一个歇后语，二柱子的裤子——偏口。虽然在旁人看来，这只是年少时一个笑谈，可在二柱哥的成长记忆里，却留下伤痕，很多年过不去。

生活早已好转，偏口裤也已销声匿迹，说起这件事儿，二柱子哥哥还是感慨万千，叹息当年自己不堪回首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