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哉,武大郎!壮哉,武大郎!(《今晚报》2012年1月3日副刊)

冤哉,武大郎!壮哉,武大郎!
新版电视剧《水浒传》热播后,又给社会留下冷静的思考。编导者只在剧中人物性格特征上绞尽脑汁地推陈出新,精雕细刻;人们也往往热衷于文学形象创作的“这一个”而不去考评历史真实的“那一个”,这就导致了好人的千古奇冤。武大郎就是其中的典型。武植,字田岭,排行老大,故称武大郎。笔者曾撰文为历史上的武大郎平反昭雪,今再从新的角度剖析,以申武植之冤,讴武植之壮,斥小人之恶,醒文人之责。
笔者原籍河北省清河县,与武植同乡,且相距很近。三十年来,每次回家,必去武植的故居武家那(原名孔宋庄),拜谒武植墓(现已扩建为武植祠),看望武植之24代嫡孙武双福(现已去世)和25代嫡孙武书常,并成为好友。几十年来,从《县志》、文物和武植后裔那里,获得了很多史实。
冤哉,武植!
武公真真的被“糊涂了盗跖”。自施耐庵《水浒传》问世,武家那不再平静了,说书的各乡献艺,写字的村村走笔,画画的遍地泼墨,使九泉之下的武植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糟透了:“三寸丁,谷树皮”,侏儒小丑,软弱无能,窝囊怕事,呆傻弱智;还有为武大郎创造的“武大郎卖豆腐---人song货软”,“武大郎卖刺猬……”,“武大郎放风筝……”,“武大郎挎腰刀……”,“武大郎攀杠子……”,“武大郎骑摩托……”“武大郎服毒……”等等太多的污言秽语。于是,武植的在天之灵震怒了,武家那和潘家庄(距离不远的潘金莲所住村庄)不干了,赶跑了说书的,撕碎了字画,以清武植之不白之冤。自从科学发达,有了电影电视剧,武植便多次从纸上走进了银幕,其丑陋之“这一个”更是活龙活现了。还有,小说与电视剧中,武大郎与潘金莲夫妇无嗣无子且相继殒命,致使武家断子绝孙。千年被污,冤哉,武植!
壮哉,武植!
武大郎并非卖炊饼者,而是官拜山东阳谷县令;并非“三寸丁”,而是身材高大。清河县政府为武植所立《墓志铭》曰:“武公讳植字田岭,童时谓大郎,暮年尊曰四老。公先祖居晋阳郡,系殷武丁后裔,后徙清河县孔宋庄(现名武家那村)定居。公幼年殁父,与母相依,衣食难济。少时聪敏,崇文尚武,尤喜诗书,中年举进士,官拜七品,兴利除弊,清廉公明,乡民聚万民伞敬之。” 可见,武植乃为官清廉,除暴安良,爱民如子,造福一方,深得百姓爱戴的清官。武植很伟岸,非侏儒。我几次进入武植墓,墓顶呈拱圆形,沿梯下至较深的墓底,一堆白骨静静地睡在那里。武植两代嫡孙说:武植与潘金莲后来合葬在一起。当初挖掘武植墓时,两根长长的腿骨引起了人们的注意,经医学专家鉴定,武植生前身高l.8米左右。这不会假,我面前武植的24代、25代嫡孙武双福和武书常,身高均近1.8米。从精神到形象,壮哉,武植!
恶哉,小人!
历史是个大舞台,都在上演着生旦净末丑;社会象个宽银幕,也在塑造着奸佞小人。武植的厄运悲剧,竟然是由忘恩负义的小人导演的。武植少时之盟兄弟王庄化,吃喝玩乐,家境败落,逃难至阳谷县武植处请求救助,武县令沉吟不语但热情款待。王某不知乐善好施的武植已暗中为其在原籍盖房修屋,便愤然离去,邪念遂生,四处游荡,村村说唱,乡乡张贴,谣言惑众,极尽恶意中伤,污辱诋毁。加之曾被武县令治罪过的乡里恶少西门庆之流与之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恶毒毁谤武植与潘金莲,遂使武清官的形象被毁。非但如此,就连武植之妻潘金莲也遭受被辱之株连。潘金莲故居在与武家那比邻的潘家庄(为避泼污,后改名黄金庄),女儿时乃远近闻名聪明美丽的大家闺秀。其父曾官拜邯郸知州,在故里开有染房。武植家贫,少扛活于此,因品端能干,由潘知州资学,并将女儿金莲许配武植。潘金莲以善良贤惠勤劳纯朴的贤妻良母而闻于乡里。原来如此!小人与恶棍有时也有市场和能量,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也能篡改历史陷害忠良。罪恶多端的恶棍人人深恶痛绝,而以恶报恩摇唇鼓舌的小人,却有很大的欺骗性。然而,王某晚年终因良心遭谴无地自容而自缢身亡。恶哉,小人!
醒哉,文人!
武植的千古冤案,有一个著名的大文豪大作家是要负责任的,他就是施耐庵。作为大文学家的施耐庵,却在道听途说,收集奇闻的基础上,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形象思维地创造塑造了千古奇冤的文学典型“武大郎与潘金莲”。因此,施耐庵与他的《水浒传》客观上起到了颠倒黑白助纣为虐的作用。早已作古的施耐庵已来不及醒悟,而施耐庵的后代则深明大义,引疚自责,竭力为武大郎和潘金莲平反昭雪。施耐庵的后裔,著名画家,现河北省邢台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施胜辰曾三次赴武植故里,作画十六幅并配诗文以表“施家欠债施家还”之歉疚。其中为武县令画像的配诗为:“杜撰水浒施耐庵,武潘无端蒙沉冤。施家文章施家画,贬褒迄今数百年。累世因缘今终报,正容重塑展人间。武氏祠堂断公案,施姓欠账施姓还。”为潘金莲画像的配文曰:“余曾敬绘武潘正传十六幅,端悬于武氏祠璧为其平反冤假错案,一白天下。然九泉武潘不恕吾族先人水浒传中泼污之过。余今重塑武潘正容,还其本来面目。愿乞武潘在天之灵宽恕。施氏焚香再拜。” 还必须提及的是:武植与武松并非一个年代,一个村庄,更非兄弟。武松家住清河县王什(此读“十”)庄,武植家住清河县武家那,武松比武植大200多岁!是施大作家硬是把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虚构”成亲兄弟。多少人被文人之笔捧杀,扼杀,误杀,冤杀;多少历史被文人之笔篡改!文人亦应肩负起历史的责任。文人之笔,厉害呀!醒哉,文人!
清乾隆十六年(1751年)正月十三,乾隆皇帝第一次下江南,途经河北油坊,闻武植有坟无碑,口谕立碑于武植墓前,碑之正面刻文有:“全族合力,护武植墓并周围二百株密林。”背面刻有武氏族谱,只可惜壮观之密林毁于“文革”而荡然无存,几年前又重新植树二百余棵。武植之《墓志铭》结语曰:“今修葺墓室,清源正名,告慰武公,以示后人,是为铭记焉。”王某的自戕,武植的声望,清代的石碑,武公的遗骨,武植后代的繁衍(武家那800户半数武姓),施耐庵后裔的自责,当地的《县志》《墓志铭》的挽悼,均正大郎、金莲之清白。呜呼,正史应为野史正名,历史要让演义还原;忠臣流芳千古,奸佞遗臭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