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浓浓的植树情结

听母亲说，父亲以前是从来不喜欢栽树的，只是我们兄妹几个上学以后，母亲在日常生活中精心喂养的几头猪仍然堵不上我们的资金缺口时，父亲才将目光放在了我家老院周围空旷的废地上了。

那时候，父亲栽树完全是为了卖树。他的直接目的，就是将来能够凑齐我们兄妹四个上学的费用，至于能有好的材料为儿子将来结婚用床作准备，那更是他的奢望了。

而母亲却说，养鸡是整存零取，养猪是零存整取，栽树便是长期的存款了。

父亲对待这笔“存款”也逐渐上心。春天，他精心培护，并时常拿着铁锹到处追赶村里人家散养的牲畜，为了防止一些猪、牛等来啃小树的嫩皮。他还用白灰涂抹树皮，为小树穿上了“裙子”。夏天，望着小树开始吐露嫩绿的叶子，父亲会绽露笑容，院前院后开心地围着小树转，大热的天，他顾不得自己喝上一口水，也会为小树端来清水一瓢。秋天，父亲更忙了，他从田里回来，吃饭的时候端着碗蹲在小树旁边默默地把饭吃完。冬天，他卷起袖子在粗实的腿上把稻草搓成了粗绳，绕在小树上为它们穿上“棉衣”。

每当卖树的季节，是父亲最开心的时候。他请来村里的木匠看看这棵可用作椽子还是床框，那棵可做成书桌还是柜子，并挨个儿给这些材料评估个价格。当一截截树桩换成一沓沓钞票的时候，父亲高兴得合不拢嘴：“这又够老四一年的学费了！”

父亲越来越喜欢树了，虽然树的品种还是极不名贵的那些。我们也逐渐长大了，并相继考上大学到城里工作了。多少次，我们接父母来城里住，但每次不过三两天，他们就住不下去了。父亲说，我和树一样，根在土里，乡下人的命，住在城里是不习惯的。以前，每当伐树卖树的时候，父亲总是手忙脚乱不时地用树皮一样的大手拍打着锯下的树桩，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任凭树贩子在我家周围眼馋地盯着树绕来绕去，磨破嘴皮。我想，父亲是老了。

如今，我行走在闹市中偶然瞥见一棵棵老树，我便不由得想起父亲，想起曾经环绕在我家庭周围的那些小树，那是父亲留给我们后辈的长期“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