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陪永州崔使君遊宴南池序》鈔記
(2023-06-02 10: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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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貞元年(805年)，柳宗元因參與王叔文革新而貶為永州司馬，政治上的失意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正當他在永州鬰鬰寡歡之時，元和三年(808年)，崔敏來任永州刺史，因於春日邀親朋好友遊宴零陵城南池。與此同時，左遷永州的幾個貶官也將離永州而去，值此迎新而送舊之際，自然使這次遊宴更有意義。柳子厚適逢此會，因感念他人逢運，而慨歎自身廢棄此地，故寫下了這篇遊記以爲紀念。
文章緊緊圍繞“遊宴”二字展開。作者先用概要的筆法介紹南池之美，以見其地之可遊。南池在零陵城南，四周群山環繞，林木叢生，原是由山谷泉流匯聚而成的小湖。那彎彎曲曲的溪流和清澈幽深的池水宛若一幅優美的畫面。岸上的楓柟竹箭等植物生長茂盛，水邊的芡芰蒲蕖叢生，使得環境幽然雋美。更兼鳥鳴林澗，魚躍清波，水含天色，光搖里閭，此景自是美不勝收。此刻，但見“連山倒垂，萬象在下，浮空泛景，蕩若無外”。作者用筆雖然十分簡潔，然妙筆生花，所繪美景宛若目前。
接著，作者緊承“遊觀”二字，描寫陪同崔使君遊宴南池的樂趣。話分兩層，先寫遊之歡，次寫宴之樂。使君新來不久，即政寬風廉而又雅好山水，所以這春日邀親朋好友聚會南池，自有一種政通人和的高雅情趣。泛舟池中，但見連山倒垂於水中，萬象回映於舟下，萬里長空之壯觀，都可以在水中飽覽無遺。而此時遊人“橫碧落以中貫，陵太虛而徑度”之遊興，自然令人心馳神往。在這裏，作者沒用一個“歡”字或“樂”字，只用傳神之筆描述遊人泛舟所見的水天一色景象，讓讀者領略美景而沉浸其中。水至清而景至美，遊人早已進入忘我之境，那種主客偕樂的情韻，早已躍然紙上了。況且這裏不是肅穆的廊廟，也不是莊嚴的殿堂，不必拘束於禮節，也不必矜持自己的風度，這是人的本性回歸的場所，進入了物我一體的世界。置身於南池之上，衆賓酒杯頻傳，器樂並奏，情不自禁地放開歌喉，乃至手舞足蹈，自可遺忘世事，得意忘形。
文章到此似乎可以結束了，作者也已經把永州崔使君遊宴南池的樂事寫完了；然而，作者至此又筆鋒宕轉，把主旨落到了一個“陪”字上。這次參與遊宴的主角崔使君和其他人是歡樂至極的，可是，情緒低沉的作者卻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當他想到，新任的崔使君不會久留，幾個同病相憐的遷客也遇赦而將還京，惟有自己受到“後遇恩赦，永不量移”的重謫，仍將留在這個偏僻的蠻荒之地。想起再也不能重逢今日的遊宴盛會，作者禁不住“當歡而悲”：南池的美景再無人欣賞，被廢棄的自己又有誰來慰藉呢？這結尾的一筆極其沉重，同是遊宴南池，主角極樂而陪者極悲，以樂而襯悲，則倍見其憂樂也。
柳宗元的山水遊記繼承了酈道元以來的山水文學傳統，但並不是純客觀地描繪山容水態，而是借山水來寫自己的人格、情懷與處境，是情景交融的新的藝術境界開拓。此文雖是子厚山水遊記中寫的較早的一篇，但這種特點已經鮮明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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