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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春俎(张晓风)

(2016-03-23 15:3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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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春俎(张晓风)作者:旋律千赫
春俎 
春天是一则谎言 
那女孩说,春天是一则谎言,饰以软风,饰以杜鹃,那女孩斩钉截铁地说,春天,是一则谎言。 
可是,她说,二十年过去,我仍不可救药地甘于被骗。那些偶然红的花,那些偶然绿的水,竟仍然令我痴迷。春天一来,便老是忘记,忘记蓝天是一种骗局,忘记急湍是一种诡语,忘记千柯都不过在开些空头支票,忘记万花只不过服食了迷幻药。真的,老是忘记__直到秋晚醒来时,才发现他们玩的只不过是些老把戏,而你又被骗了,你只能在苍白的北风中向壁叹息。 
她说她的,我总不能拒绝春天。春水一涨潮,我就变得盲目,变得混沌,像一个旧教徒,我恭谨地行到溪畔去办“告解”,去照鉴自己的心,看看能不能仍拼成水仙__虽然,可能她说的对,虽然春天可能什么都不是,虽然春天可能只是一则谎言。 


过客 
别墅的主人买了地,盖了房子,却无奈地陷在楼最高,气最浊,车马最喧腾的地方,把别墅的所有权状当作清供。 
而第一位在千山夜雨中拧亮玻璃吊盏的人,却竟是我这陌生的过客,一时之间恍惚竟以为别墅是我的__或者也是云的。谁是客?谁是主?谁是物?谁是我?谁曾占有过什么?谁又曾管领过什么? 
长长的甬道,只回响我的软履。寂然的阳台,只留我独饮风露,穆然的大柜,只垂挂我的春衫,初涨的新溪,只流过我的梦槛__那主人不在,我把一切的美好霸占得那样彻底。 
纤草初渥,足下的春泥几乎在升起一种柔声的歌。而这片土地,两年以前属于禾稻,千纪以前属于牧畜,万年以前属于渔猎,亿载以前属于洪荒,而此刻,它属于一张一尺见方的所有权状。 
而我是谁?为什么我感到自己强烈的占有,不是今夜的占有,而是亿载之前的占有,我几乎能指出哪一带蓝天曾腾跃过飞龙,哪一丛密林曾隐居着麒麟,哪一片水滩曾映照七彩的凤凰,哪一座小桥曾负载夹弓猎人的歌;而今夜,我取代他们,继承他们,让我的十趾来膜拜泥土。 
今夜,我是拙而安的鸠鸟,我占着别人的别墅,我占着有巢氏的巢,我占着昭阳宫,我占着含章殿,我占着裴令的绿野堂,我占着王摩诘的辋川和终南别业,我占着亘古长存的大地庙堂__我,一个过客。 


坠星 
山的美在于它的重复,在于它是一种几何级数,在于它是一种循环小数,在于它的百匝千遭,在于它永不干休的环抱。晚上,独步山径。两侧的山又黑又坚实,有如一锭古老的徽墨,而徽墨最浑凝的上方却被一点灼然的光突破。 
“星坠了!”我忽然一惊。 
而那一夜并没有星,我才发现那或者只是某一个人一盏灯。一盏灯?可能吗?在那样孤绝的高处?伫立许久,我仍弄不清那是一颗低坠的星或是一盏高悬的灯。而白天,我什么也不见,只见云来雾往,千壑生烟。但夜夜,它不瞬地亮着,令我迷惑。 
山月 
山月升起的地方刚好是对岸山间一个巧妙的缺口。中宵惊起,一丸冷月像颗珠子,莹莹然地镶嵌在山的缺处。   
有些美,如山间月色,不知为什么美得那样无情,那样冷绝白绝,触手成冰。无月之夜的那种浑厚温暖的黑色此刻已被扯开,山月如雨,在同样的景片上硬生生地安排下另一种格调。 
真的,山月如雨,隔着长窗,隔着纱帘,一样淋得人兜头兜脸,眉发滴水,连寒衾也淋湿了,一间屋子竟无一处可着脚,整栋别墅都漂浮起来,滉漾起来,让人有一种绝望的惊惶。 
山月总是触动人最深处的忧伤,山月让人不能遗忘。 
山月照在山的这一边,山月照在山的那一边。山的这一方是长垂地的别墅,山的那一方是海峡深蕴的忧伤。 
山月照在岛上,山月也绕过岛去照一千一百万平方公里的旧梦,在不眠的中宵。在万窍含风的永夜,山月吹起令人愁倒的胡笳。 
山月何以如此凛冽,山月何以如此无情,山月何以如此冷绝愁,触手成冰! 


夜雨 
雨声有时和溪声是很难分辨的,尤其在夜里。有时为了证实雨,我必须从回廊探出双臂。探着雨,便安心地回去躺下,欣喜而满足,夜是母性中拥书而眠。 
书不多。但从“毛诗”到皮蓝得娄,从陶渊明到乌托邦都有,只是落雨的夜里,我却总想起秦少游,以及他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雨声中唯一的缺憾是失去鸟声。有一种鸟声,平时总听得到,细长而无尾声,却自有一种直抒胸臆的简捷的悲怆,像一个不善言词的人的低喟。雨夜中有时不免想起那只鸟,不知在何处抖动它潮湿的羽毛和潮湿的叹息。 
盛夏中偶落的骤雨,照例总扬起一阵浓郁的土香。而三月的夜雨不知为什么也能渗出一丝丝的青草味,跟太阳 蒸发出来的强烈的草薰不同,是一种幽森的、细致的、嫩生生的气味。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失明了,光凭嗅觉,我也能毫无错误地辨认出三月的夜雨。 


野溪 
从来没有想到溪声会那样执著,日以继夜,夜日继日,像一个喧嚷的小男孩,使我感到一种疲倦。我爱那水,但它使我疲倦__它使我疲倦,但我仍然爱那水__我之所以疲倦,或者是因为无论梦着醒着,我不能一秒种不恭谨地聆听它,过分的爱情常使人疲累不胜。 
水极浅,小溪中多半是乱石小半是草,还有一些树,很奇怪地都有着无比苍老嶙峋的根,以及柔嫩如婴儿的透明绿叶,让人猜不透它们的年龄。大部分的巨石都被树根抓住了,树根如网,巨石如鱼,相峙似乎已有千年之久,让人重温渔猎时代敦实的喜悦。 
谁在溪中投下千面巨石?谁在石间播下春芜秋草?谁在草中立起大树如碑?谁在树上剪裁三月的翠叶如酒旆?谁在这无数张招展的酒旆间酝酿亿万年陈久而新鲜的芬芳? 
溪水清且浅,溪声激以越,世上每日有山被斩首解肢,每日有水被奷污毁容,而眼前的野溪却浑然无知地坚持着今年度的歌声;而明年,明年谁知道,我们且对斟今年的春天。让千穴的清风吹彻玉笙,让千转的白湍拨起冷冷古弦,我们且对斟今年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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