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31BeforeIgotmyeyesopen

分类: 听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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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以一束菊花开启的。
一整夜大雨,到清晨快出发前雨住,日出。东方天穹全是橙粉色。园里的菊花被雨珠压着沉沉地贴服在土地上。
出发前,折下许多枝各色的菊花:勃艮第红,暗红,柠檬黄,玉石白…… 放在门前水桶里,周一带去图书馆。先在自家后院的金子般的树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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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Gibbet Hill山上眺望的时候,大声叹道:“唉,山不在高,有鬼则灵啊!”
怎么摸到这座Gibbet山的呢?可能是前儿看到苏格兰的废弃古堡,美极了,想起我们麻州也有不少废弃古堡呢,就这么着找到了Gibbet山。
Gibbet是“Gallow”的意思,就是绞 &型架山啦。可是究竟有没有人在这山上被绞过呢,好像历史上没有记载;可是为什么人们非要给它起这么个名字呢?谁知道呢,新英格兰人对于故乡(老英格兰)那片土地上的Gallow Hill恐怕记忆深刻,深刻到到了此处还要复制那痛苦的地点和记忆。新英格兰人又对老英格兰那片土地上的城堡有着深切的思念,以至于到了二十世纪初期还在复制都铎王朝时期的古堡,在洋基屯土地的各处,山里、海边。而这座古堡复制到一半终于无以为继,又被人们玩鞭炮生了一把火少了,于是在一百年的时间中颓唐了下来,在春夏秋冬中最终关照和缠绕着断壁残垣的是东方常春藤。这些天下过大雨,通往小山之巅的路颇有泥泞,古堡之中尚有壁炉蓄着雨水,空窗供孩子们叉腰站立拍照。
听说,听说,有人说,晚上在窗户壁炉一带见过什么残枝断臂,人的,可是毕竟似乎没有人晚上来见识一番。不过,今儿是万圣节么,短墙一带尚摆着几只南瓜和菊,至于有没有人晚上来见见鬼呢? 那就不晓得了。说起来,真是个好主意,胆儿大又有风趣的人,不妨万圣节夜里来此处布置和玩乐一番。
这就是我站在小山之巅感叹“山不在高有鬼则灵”的原因之一了。
仅仅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才是最重要的:美。
自脚下山中牧场开始一直起起伏伏推到远山,推到天边去,好似所有的色彩皆在宇宙中了,好似所有的质感与触感也皆在这地貌之中了。牧场、草原,收割过的玉米地,红的谷仓,白的教堂,云朵在天空拖下的深蓝色或蓝紫色的阴影,树叶落尽后圆形的蓬松树梢,间错,交织,延绵铺陈,直至远处的Mt. Machusett山巅和无尽的浮云;人类与自然一同谱写。
雨后的天空满是云朵,淡灰色的白色的云朵,迅速地在天空飞行;在大地之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影子是蓝色的或蓝紫色的。远山通身皆红,可是当云彩遮住太阳的时候,她就变成了蓝色的身子。有时阳光随着云彩的飞行被迅速地横过一整个延绵大地,直至玉米地前的红枫,直至牧场上的白桦,直至掠过我的头顶朝东而去;这时候,我就要一定要放下手中的日式鸡肉意大利面,抓起相机,冲向牧场边的篱笆,跟着光线的轨迹拍摄。光线所及之处,万物生辉歌唱,而大地之阴影和褶皱屏住呼吸。

哦,是啊,在小山之巅野餐来着。特意走下山将野餐盒背了上山,坐在山顶的草地上,等待云朵飞行,等待云层消散。风不小,冷面,凉沙拉。有些人也来看景,散步,远足。有两位六十岁左右的夫妇,穿着格子厚外套,俨然也是夫妇装,笑眯眯地说:“Isn’t it nice?” 我说:“It’s stunning.” 他们是当地人,很谦虚,故而不用“gorgeous, amazing”一类的大词儿,又谦虚到告我说“我们在这儿住了三十年,竟然从来没有想过到山顶看看。”
人们来了,拍了照,又速速地走了。我们在山巅停留徘徊了一个上午,又在山后各处走了走,踩出一靴的泥巴。最多地仍是坐在山巅等待云散,牧场边来了一家三口,父母带着成年的孩子,似是韩国人,也在那里或坐或卧或立流连良久,临走时看见我们在野餐,大有“真会玩儿”的意思,微笑着挥手道别。
出发之前,没想过眼睛会看到什么,不过艾米丽曾经写过一首诗,具体词句也不大记得了,大约是她大咧咧地说:
山 --- 我的
草原 --- 我的
云彩--- 我的
森林 --- 我的
睁开眼睛,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