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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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打算至少生半个上午的气,但是一忽儿就发觉没有‘气’了;不晓得从几岁或几十岁开始生气的时长变得越来越短,记得好久以前生起气来可以长达两天呢!既然一忽儿就不生气了,就端着电脑爬下来工作,不但好好工作了,中午还做了饭!
不出门野餐也做了饭。稀奇!
稀奇什么嘛, 在写日记的时候,一抬眼看见对面的‘爸爸’在自家廊下搞烧烤。好好的七月四号长周末,大伙儿本来都攒着劲儿地要野餐,要烧烤,要下海游泳,要下湖划船…… 这雨要下好久,对面的“爸爸”就攒着劲儿在屋檐下烧烤,不可以么?
不出门野餐,也攒着劲儿在家里做青酱虾仁儿意面,总算不是que柴火休息脑筋,而向中山教授学习以做饭休息。
今儿材料齐全:西红柿和青柠檬都有了。还擦了更多的干酪洒在意面上。
这样简单的烹饪,从开始到结束花了五十分钟;吃意面只花了十分钟!
“好吃!看来学到了小馨的老公的手艺!”
“不要瞎吹捧!”
对话中的这位“小馨的老公”是指高安三号,从前在上海时常去的一家小店,三明治做得好,甜品做得好,意面做得好,可是做得最好的当属墨西哥辣肉糜汤,这个汤还不是常有,偶尔才有,据说材料要求比较丰富多样,做起来也很麻烦。从前若在那一带游荡,总是在三号吃饭,在鲁麻子吃咖啡。嗯,墨西哥辣肉糜汤,不如找找调料试试看?
好了。我想写写海洋的春天。
当读到瑞秋这样说:“Nothing is wasted in the sea; every particle of material is used over and over again, first by one creature, then by another ”心中一动。
“Nothing is wasted in the
sea.”
心中一动是因为:没有想到,或者应该想到却没有想到过;也可能是因为,一切如此巧妙又奇妙地扣合在一切。
瑞秋是在写大海的四季。
在此之前,我没有认真的想过大海的四季这件事儿,就好像在读瑞秋写“海不平面”之前,我也没有认真的想过海洋中除了水之外还有什么其他东西的问题。
这么说起来,似乎真的好蠢;好像平日里吃的那些鱼啊虾啊都与大海没有关系,几近现代孩子们以为鸡腿和猪脚产自超市冰柜货架一般,虽然那也未必,但是看到大海、想到大海的时候,常常想起的是海水、浪花,蓝色,天空,云彩,落霞,日出,落日,月亮,海鸥……岩石等等风景成分(landscape)。
大海的四季是什么样的?
当想到海洋的时候,你会想象到她的四季么?她的春天、夏天、秋天和冬天? 当瑞秋这样问我的时候?
这个问题,如果换成:陆地的四季是什么样的?江南的四季?杨基屯的四季?三三径的四季? 那么这个问题就太容易回答了,可是,大海?
缅因的海,冬季海岸常被冰雪覆盖。
还有呢?还有海鸥少了许多。
还有呢?还有海滩上没有了夏末常见的透明海螺卵。
还有呢?…… 唔,有点儿说不上来了,不能打赤脚踏浪了!
而大海的春天呢?
大海的春季是生命的再次更新与复苏(renewal)。在漫长的冬天,大海的表层海水吸收了很多很多的寒冷,当接近春天的时候,表层寒冷的海水质量增大开始沉降并替代了深层的温度较高的海水。这个沉降和替代的过程将深层的海水带上海洋的上部,在底层海水上升的过程中,同时被带上来的还有海底沉积的矿物质,这些矿物质将成为春季生命更新与复苏的动力和养料。
因此,这时瑞秋就说了一开篇我所摘录的那段话,全文是这样的:
“Nothing is wasted in the sea; every particle of material is used over and over again, first by one creature, then by another. And when in spring the waters are deeply stirred, the warm bottom water brings to the surface a rich supply of minerals, ready for use by new forms of life.”
首先受益于春季底层温暖海水带上来的矿物养料的是硅藻;在漫长的寒冷的冬天,硅藻们漂浮于寒冷的海水中坚持着等到春天,正如植物们的种子藏在大雪下的泥土中等待日照时间的第一次增长。
光照的增加,矿物质的增多,水温变暖,硅藻得以生长,大海的春天能够以人类肉眼可见的方式展开了;在早春的海洋中,人们可能会见到红色,蓝色或绿色的海水,那是因为硅藻或其他藻类的迅速繁衍。想起来,去年早春在麻省的lynn shore确实见过棕色的海浪。
硅藻们要快,因为它们很快就会被其他依靠它们维生的海洋生物吃掉,吃光,很快,人们就看不见红色、蓝色或绿色的海水了。春天的大海,许多许多的热闹与喧哗,许多许多的新生和吞噬都发生在海水的表层,在海洋表层之外还有许多的鸟类跟随着藻类、鱼群的生长;有的深海鱼类终其一生只有这个被诞生的春天才得以晒到春天的阳光,之后它们就将永远的潜入深海。
正如夏天的大地,繁花落尽;海洋的表层海水经历了春天的喧哗与繁荣之后个逐渐归于安静,海洋生物的活动逐渐往海洋深处沉静,直至秋天。瑞秋这样比喻,就像在秋季的树木在走向冬季沉默之前贡献一场绚烂的色彩,秋季的海洋也有这一年的谢幕演出:马尾藻的磷光。在《老人与海》中,那位老人划入了马尾藻的磷光中,对于老人而言,磷光象征着死亡。
冬季。
冬季的大海,一切都在等待,最重要的是世上最微小的生命之一:硅藻,在等待,等待寒冷的海水下沉,温暖的深海上升,等待矿物质养料,等待太阳的第一次温暖的碰触。
很巧,今天中午做饭前,找出一张唱片听。1957年RCA出的一张The Sea, 波士顿交响乐团演奏的两部作品:德彪西的《大海》和 Ibert 的《Port of Call》. 做的非常认真的一张唱片,其中的booklet宛如一本关于大海的诗歌和摄影,瑞秋也写了一篇短文。她说到了德彪西作品的几个乐章,谈到《大海》如何表现了海浪、天空与光线,这是她笔锋一转说道:第一乐章是黎明的第一缕光线如何洒在海面,海面的色彩怎样变化;可是我们只能看见这一切怎样在海面发生和改变。太阳的光线能够深入几千英尺的海水,但是直到正午时分,阳光才有力量穿透海水表层与那永远的海洋深渊的边界,直到我们的正午时分,海洋的深渊才获得了短暂的黎明,那短暂的蓝色黎明随即消逝,深渊遂沉入漫长的黑夜。
(冬季的大海,我最熟悉的是Homer的冬季缅因的大海,可是不如用这一幅作品吧:)
Monk by the Sea, Caspar David Friedrich, Location Alte Nationalgalerie, Berlin, Germany
Source: https://en.wikipedia.org/wiki/The_Monk_by_the_Se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