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3年，世界货物贸易额下降5%，至24.01万亿美元，但服务贸易额强劲增长9%，达7.54万亿美元。货物贸易下降的部分原因是石油和天然气等商品价格下跌。预计2024年和2025年，全球平均通胀率将有所回落，从而使发达经济体的实际收入恢复增长，推动制成品消费，对可交易商品的需求将明显复苏。预计2024和2025年贸易环境将有所改善，推动贸易增长。然而，全球贸易碎片化发展，主要经济体贸易联系降低，以及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和政策的不确定性等因素可能会抑制全球贸易反弹的势头。

关键词：世界贸易；WTO；GDP；贸易碎片化；全球价值链

中图分类号：F746     文献标识码：A         DOI：10.13561/j.cnki.zggqgl.2024.08.018

近年来，尽管受到与新冠肺炎疫情相关的供需冲击、供应链中断与贸易碎片化、地缘政治以及贸易政策的不确定性等不利因素的影响，但世界贸易表现出较强的韧性和复原力。根据世界贸易组织（WTO）最新发布的《全球贸易展望与统计》报告，2023年世界货物贸易额较2019年增长25.1%，服务贸易额较2019年增长25.7%，世界贸易比疫情前呈现出较大幅度增长[1]。但要看到，2023年世界货物贸易额下降5%，服务贸易额增长9%，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出现一定的反差，其中货物贸易放缓与世界经济、通胀水平、货币政策等多重因素相关。未来，全球贸易发展面临变局，风险挑战值得关注。

一、2023年世界服务贸易快速增长部分抵消货物贸易下降

（一）2023年世界货物贸易量和贸易额均下降

地区冲突、能源价格高企和通货膨胀的长期影响给贸易密集型制成品的需求带来了沉重的压力，2023年世界货物贸易量下降1.2%，按美元计算的世界货物贸易额为24.01万亿美元，比上年下降5%[2]。

从出口额来看，俄罗斯下降了28%；以制造业为主的亚洲经济体，中国下降5%，日本下降4%，韩国下降8%。其他主要经济体的降幅较小，甚至略有增长，美国下降2%、德国增长1%，墨西哥增长3%。欧盟对世界其他地区的出口增长2%，欧盟内部的贸易则下降1%，整体出口维持基本不变。

从进口额来看，大多数经济体的货物进口额都有所下降，部分原因是天然气等大宗商品价格下降，2023年天然气平均价格下降了63%，除了少数几个大型能源出口国以外（其中包括阿联酋，增长7%；俄罗斯，增长10%；沙特阿拉伯，增长11%），几乎所有主要经济体的进口额都出现了下降。

从地区来看，2023年世界货物贸易量的萎缩主要受欧洲影响，欧洲从全球进口贸易量增速放缓1.7个百分点，使全球出口增长减少1.0个百分点。北美的进口贡献也为负（-0.4个百分点），但出口贡献仍然为正（+0.5个百分点）。尽管亚洲经济体在2023年继续提供所有区域中最大份额的制成品，但对世界贸易增长的贡献很小。其他区域，包括南美洲、非洲、中东和独联体对进口增长作出了积极贡献（+0.5个百分点），对出口产生负面影响（-0.1个百分点）。

（二）2023年世界服务贸易额大幅增长

与货物贸易形成鲜明对照的是，2023年世界服务贸易额比上年增长9%，达7.54万亿美元。新冠肺炎疫情后，国际旅游业的持续复苏及其他相关服务支出和激增的数字交付服务是服务贸易迅猛发展的主要原因。服务贸易的增长部分抵消了货物贸易的萎缩。

数字交付服务贸易较快增长成为服务贸易新增长点。数字化交付是指利用数字化技术，将产品、服务或内容等以数字化的形式进行交付的过程。譬如将传统的产品数字化，如数字化音乐、电影、图书等，或者构建数字化交付平台，提供数字化产品、服务和内容等。根据WTO估计，2023年全球数字交付的服务出口将达到4.25万亿美元，同比增长9.0%，占全球货物和服务出口的13.8%。2023年，这些服务（即通过计算机网络进行跨境交易，包括从专业和管理服务到音乐和视频流媒体、在线游戏和远程教育等各种服务）的价值比疫情前水平高出50%以上。

2023年，数字交付服务的出口继续蓬勃发展。其中，欧洲和亚洲出口额分别占全球份额的52.4%和23.8%，分别增长了11%和9%。非洲、中南美洲和加勒比地区的增长速度加快，超过了全球平均水平。这两个地区的数字交付贸易在2023年分别只占全球的0.9%和1.6%，但它们正越来越多地使用数字交付的服务贸易方式。

2023年，商业、专业和技术服务占全球数字交付服务出口额的41.2%，其次是计算机服务（20.5%），金融服务（16.0%），知识产权相关服务（10.9%），保险和养老金服务（5.2%），电信服务（2.6%），视听和其他个人、文化和娱乐服务（2.1%）以及信息服务（1.5%）。

二、2023年世界货物贸易放缓是周期性因素和政策效应等共同作用的结果

（一）贸易流的强周期性

从历史看，货物贸易额往往比国内生产总值（GDP）有更大的波动，造成高度“顺周期”的贸易增长。20世纪90年代货物贸易量的增长速度是GDP增长速度的两倍以上，进入新世纪后逐步降到1.5倍[3]。然而，自2010年以来，尽管出现了许多经济冲击，货物贸易和GDP的平均增长率大致相同。其比例从20世纪90年代的2.3：1下降到21世纪初的1.5：1，2010年以来，这一比例进一步下降到0.9：1，新冠肺炎疫情之后有所加强。2023年世界经济增长放缓至2.7%，其中制造业下滑明显，带来全球货物贸易需求减少，制约货物贸易增长。

（二）通胀压力较大

2023年全球通胀水平仍居高不下，通胀压力限制了2023年居民的实际工资和收入增长，也对贸易密集型商品需求产生负面影响，特别是在发达经济体，从而减少了2023年的进口需求。同时，能源价格的上涨也有滞后性，2023年很多消费者的能源支出才出现增加，而且比现货市场价格的峰值晚了很长时间。能源价格上涨影响了化学品和其他中间体等能源密集型可贸易产品的生产成本，这些因素共同影响下，限制了货物贸易增长。

（三）紧缩性政策影响

自2022年年初以来，发达经济体的央行提高了利率，以抑制通胀压力，这种压力侵蚀了收入，减少了商品消费，包括进口商品。美国利率由2022年2月的0.1%上升至2023年8月的5.4%，并维持至2024年3月。同样，欧元区利率从2022年6月的0.0%升至2023年10月的4.5%，并一直保持在这一水平。包括巴西（目前为11.8%）和南非（目前为8.3%）在内的许多发展中经济体的央行也将利率提高到了多年来的最高水平。利率的大幅提高，抑制了市场需求，影响货物进口，提高出口成本，从而限制货物贸易增长。

三、未来需要关注的问题

总的看，预计2024和2025年贸易环境将有所改善，推动贸易增长。然而，全球贸易碎片化发展，主要经济体贸易联系降低，以及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和政策的不确定性等因素可能会抑制全球贸易反弹的势头。

（一）世界贸易碎片化趋势

近年来，贸易保护主义、单边主义抬头。疫情冲击下，全球供应链紧张，加剧部分国家对供给安全的担忧。作为对这些担忧的本能反应，一些政府质疑贸易给各国及整个世界带来的好处，并采取措施旨在重新支撑本国生产和将贸易转向其偏好的国家。这些行动对贸易格局产生了重要影响，甚至出现去全球化苗头，导致全球贸易碎片化。

贸易碎片化是指全球贸易模式由原本紧密相连、高度一体化的状态，转变为分散、区域化和局部化的现象。贸易碎片化不仅可能拖累全球经济增长，还改变了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的格局，对世界经济增长动能造成了冲击。有关国际组织经过测算指出，贸易碎片化将导致全球经济产出萎缩0.2%-7%。如果再加上技术脱钩，一些国家的GDP萎缩可能高达12%。WTO研究表明，从长期来看，按地缘政治界线将贸易流动割裂开来的经济代价将是巨大的，在这种情况下，全球实际出口将下降1.8%，全球实际GDP将下降约1%[4]。

（二）美欧与中国贸易额下降

作为世界重要的大型经济体，中国与美欧贸易联系减少，对世界贸易格局产生重要影响[5]。2023年，中国仍然是欧盟最大的货物进口国，但两国双边贸易额下降了15%。欧盟从中国的货物进口在大多数产品类别中都大幅下降，但汽车除外，增长了9%。贸易额跌幅最大的包括其他机械（-18%）、钢铁制品（-24%）、有机化学品（-39%）、塑料（-21%）和家具（-26%）。欧盟从中国进口的电机下降了6%，但从其他经济体的进口则有所上升。

2023年，美国的商品进口额下降6%，而来自中国的进口则下降22%。美国从中国的进口在许多产品类别中都有所下降，包括电信设备（下降14%）和数据处理设备（下降29%）。电池是个例外，美国从中国的进口增长了45%。美国从大多数供应商进口的乘用车增长，包括墨西哥（增长16%）、加拿大（增长29%）、欧盟（增长21%）、日本（增长12%）和韩国（增长29%）。美国电动汽车的主要供应商是欧盟（42%）、韩国（23%）、墨西哥（20%）、日本（11%）和中国（2%）。

（三）发达经济体通货膨胀水平居高不下

俄乌冲突爆发后，初级商品价格大幅上涨。由于供应链中断和与新冠疫情有关的政策刺激，发达经济体的通货膨胀逐步加速。大宗商品价格指数从2022年下半年的峰值回落，但到2024年第一季度，大多数指数仍远高于疫情前的水平。2024年初以来，全球能源价格较近期峰值平均下降41%，但仍比2019年的水平高30%；原油平均价格较2022年的峰值下降了30%，但仍比2019年的水平高29%；欧洲和日本的天然气价格分别上涨了84%和35%。欧洲能源价格高企，特别是天然气价格高企，对生产和出口能源密集型制成品的德国等欧盟经济体产生了挥之不去的负面影响。农产品和农资产品方面，2024年世界食品、粮食和化肥价格均明显高于2019年，分别上涨35%、45%和44%。发达经济体通货膨胀居高不下，抑制市场需求，增加生产成本，制约全球贸易增长。

（四）地缘政治冲突

中东冲突已威胁到通过红海和苏伊士运河的海上运输，中断了部分欧洲和亚洲之间的贸易联系。红海是国际贸易的重要海上航线。与此同时，苏伊士运河在它的北端处理着大约12%的世界贸易，处理亚欧之间约三分之一的集装箱运输，远离红海的好望角一带的交通改道让亚欧行程增加了约10天，同时也推高了燃料成本。中东冲突以及对红海和亚丁湾商业船只的袭击对贸易产生了重大影响。旷日持久的危机可能对全球经济造成严重打击，并重新加剧全球通胀压力。尽管全球航运成本在2023年年中已恢复到疫情之前的水平，但集装箱航运费率已开始再次上升，这些都将对贸易增长产生不利影响。

参考文献：

[1]World Trade Organization. Global Trade Outlook and Statistics, April 2024. 

[2]World Trade Organization. Annual Report 2024，July 2024.

[3]Salvatore, D.; Costantiello, A.; Campano, F. Trade and growth in the world economy. Journal of Policy Modeling. 2023, 45(4): 781-788.

[4]Alam, A.; Ma, J.; Hussain, I. China’s macroeconomic performance affects trading partners: How can their policies respond? Journal of Policy Modeling. 2024, 46(2): 448-474.

[5]Parro, F. Comment on trade wars and industrial policy competitions: understanding the U.S.-China economic conflicts. Journal of Monetary Economics. 2024, 141: 59-61.

作者单位：国家统计局国际统计信息中心

编辑：李俊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