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虬角

虬角(读音如求觉),旧京古玩业亦称秋厥(清宫造办处早期写作鳅角),是类似象牙的一种雕材。所以叫作虬角,是因传说中龙之子之一是虬,[说文]觧释:"虬,从虫从乙,龙子,有角。"把某事某物最初弄不淸时,依靠传说,依附某事某物,即浪漫又神秘,还可提高此物的身值。实际上,虬角是海象牙。海象生存在北冰洋周围地区,脊椎动物,哺乳类,鰭脚目。雄海象体长可达三米多,重近两吨,长有两个大犬齿,可长达近一米,粗处达十二厘米。从其牙橫剖面看,可分牙皮、牙肉、牙芯,三层组成。牙肉部分近似象牙,可雕细物细纹,牙芯由半透和不透物组成,眼观如脑冻,故行话称芯子为脑,硬度较牙肉部分低,粗,不宜细工。海象现存世不足七万头,已被国际列为保护动物,禁猎。但史来多有遗骨遗牙埋于冻层,故市上仍能有售。
虬角原本也是宫中用物,依故宫存实物看,多是淸中晩期物(但从造办处有文字纪录看,早在雍正二年就有,其中有记:十八日。怡亲王交 雕夔龙鰍角手巾结一件 雕宋龙鰍角手巾结一件。)小件为多,如翎管、烟嘴、扇柄、粉盒、念珠、花片、簪子、板指、鼻烟壶等物。牙肉雕件可略长一些,如人物、笔杆、筷子等,但载面不会大。像所谓"海中仙山"类出自宫庭造办处的创作,也不过杯口大小,因它用的是牙根处"废料"(所谓吞口)所雕,直径所限。
老朽所知不多,依实物与文字记载看,海象牙制品,在我国大约清代才开始有,民间雕虬角更睌,据三十年代民国社会局调研:"至道光年间,粤商北来,携有虬角,可以雕刻器物,因亦兼收並用,並能煮成绿色,殊觉美观。"(乡公按:当时货从海路来,所以先到粤,再北运。)故宫虬角实物遗存,与此年代亦付。有说:清宫造办处始雕虬角,始染翠虬角。至晩淸雕染虬角才传到民间,据民初版[实用北京指南]载,当时北京有"象牙秋角铺"五家:成聚公、裕盛公、聚兴号、福兴号、万兴广,前四家都在西河沿,后一家在楊梅竹斜街,最早的铺子开设于道光年间(早期只雕象牙)。至三十年代北京已有九家牙角店,八家在西河沿。同时还有些"骨货铺"以雕驼骨、牛骨、犴达犴(驼鹿角)为主,有的也会做虬角物品。
把虬角制品染成翠绿色,亦始自宫中造办处。造办处内称之为"茜绿",民间工匠及古玩行称为"呛绿"或"戗绿"。以虬角芯子雕件染色最佳,因其脑状,深浅不一,绿彩闪跃,碧如翡翠。又因芯子较肉质松吃色,不易掉色,受人喜爱。传宫中说法是"茜绿"须在炉灶热染料鍋内煮多时,並浸泡半年之久,才可使染色久而不褪。民国社会局调查民间虬角染色法是:"至染色一项,乃北平所独创,所染者,惟虬角最佳。""惟中心之一部分(乡公按:即虬角芯),质松可着色,其染色之法,系以铜绿,和以井水溶为浓汁,将虬角中心浸入,以鍋煮之,必费时至数月之久,始有功效。"这是传统做法,如今大都急功近利,用化学染色,只管一时,不久色退,因之,建议今人购虬角制品者,尽量购不染色物件,以保虬角之本色。
过去虬角业者内部,又称虬角为海马牙,这大概是初进口时译音造成的,不深究,知道曾经的称谓就行了。
虬角的价值(价格)众说不一,可以确定一奌的是,它属于珍希材料,特别是在它母体(海象)日益稀少的今天。赵汝珍在[古玩指南]中说:"象牙之伪者为海马牙,京市呼为虬角。其价值为三与二之比,但虬角之佳者,尚高于劣牙,故伪制并不太多,且牙质细密温润,虬角纹粗而糠,易分别也。"其实虬角肉部分质地也很细,不比象牙差。三十年代虬角与象牙材料进口价大至是:"其中以象牙虬角价值为最昂,虬角来货无定期,每支重约十余斤,每斤需十余元,象牙又两倍之。"如今的价格已以克为计,不同质量,价格所差极大。
过去用戴虬角制品,小有身份展示之意,如虬角板指、大烟枪等,其实未必适用,金受申谈到烟枪时,说:"再如犀角枪、象牙枪、绿虬角枪、本色虬角枪、水牛角枪,都是价因质贵,实则远不如竹质木质。"所以,虬角之用,要在恰当,茣怀土豪之思也。
如今玩手串者众,手串以珠为主(念珠、佛珠、数珠),珠重在材质。如购虬角珠串,建议购本色满脑串、全肉串、半脑串,以二十毫米以上珠较好,如喜呛绿珠,以满脑为苐一选择,並须知它是否传统染色,如非,不可要。
如今市场价南高北低,这和货源有关,因虬角今多来自北面,故北方略低,以东三省为佳。现今一整只虬角,以重量计,大约在三万至八万元之间。
虬角並非象牙那样为大众所知,相对所知人少,它的材源又有限,因而它还具升值空间,欲投资者,虬角是个考虑方向。购虬角制品,须分真赝,有驼骨、牛骨、鹿角冒充者,如今又有树脂等材料制假的,尤其是染色物件。
找不到关于雕材虬角的诗词。二零零一年上海国际春拍有件呛绿虬角鼻烟壶,上刻一首乾隆的七绝,但与虬角无关,看那壶的成色,最早超不过光宣时期,再说,依乾隆之性,虬角之品,焉可不说虬角。记得宋人两句:树皮如魚鳞,丫杈似虬角。这里的虬角说的是传说中的形象,与雕材虬角无关。因此,以乡公自藏虬角尖[太子峰]自诌几句:
谁造孤绝太子峰
仙槎旧跡虬角通
一柱独立南海外
几分愁思带血红
我爱珍玩亦爱命
不可因慾乱杀生
说与诸位牢记了
人生终归四壁空
虬是龙子,有龙王,则虬太子也。牙尖如峰,因以名之。传仙槎通海上天上,虬角雕槎,自为极合,乾隆造虬角海上仙山,当含此意。以今人环保观奌,不可因利因玩杀生,应思世上生灵均我弟兄,爱牠即爱已,切记了。况人生不永,如云如烟,终归空空如也。
四:二零一三年上海鸿年公司拍卖的[海上仙山],标价一百二十万。
(保利一件类似拍品,五十余万元成交。)
五:二零零九年保利春拍一件虬角印,印面为"元庵苏阳",底价三十万。
该印高七点三厘米,雕工精致,应是乾隆朝工。
六:二零零一年上海国际春拍呛绿虬角鼻烟壶,壶上刻乾隆诗一首。
观其工及包浆,应是不早于晩淸之物。
七:故宫藏呛绿虬角鼻烟壶(一九六六年张敬忠捐献),早于上图烟壶。
十二:上海大众拍一件二十厘米人物,标为明代,但看其作工、包浆、料纹,超不过晩清,他们可能以人物装朿似明而断代的。
十三:二零一五年秋,中贸圣佳拍虬角梅枝小鸟笔架,底价十五万。
其长为十一厘米,中间绿色为呛绿。
二十:清雍正二年正月十八日淸宫造办处记載的虬角(鰍角)制作记录,书影。
有款:臣绵恩恭。绵恩是乾隆之孙。该品高十四厘米。
二十三:二零一五年春保利拍虬角制葫芦形火镰一对,有款:亁隆年制。
二十四:二零一三年北京远方公司春拍,丁元公刊虬角隨形印,高五厘米,底价五奌五万。图右下角是印面:残梦犹吟芳草。
二十五:二零一零年上海工美公司秋拍,虬角螭蝠纹水丞,底长七奌五厘米,底价五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