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95岁的女国学大师、大德居士叶曼,仿佛被时光过分眷顾,要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她精神矍铄、明眸善睐,一口标准的北京话让人倍感亲切。她是七十年前北大法学院政、经、法三系唯一的女生,她是胡适器重的女才子,她是南怀瑾大德盛赞的弟子,是三毛、林清玄推崇的大师,她还是当今世界极少将儒、道、佛文化融会贯通的国学大师之一。
      
今天有幸见到叶曼先生,在近2个小时的讲述里,叶曼先生带领我们穿越时光洪流,回到了过去……95年的成长历程中,叶曼大师的奋斗更是一种修行。她讲述了自己曾经是一位衣食无忧的大小姐,父亲的突然离去、她不得不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她在独自求学的道路上先后结识了胡适、闻一多、钱穆等多位恩师,她与陈建民、赵朴初先生的缘,与田宝岱先生的相遇、相知、相守。她的人生感悟和大智慧,在潜移默化中升华成为一种具有穿越时间重量的情感和启示。
少女时代的梦想
“当时有个叫做黎锦晖的,他有一个民乐歌舞团,他的女儿黎明辉,还有王仁美、林丽丽,都是当时的歌舞明星。我看着她们,好羡慕她们,觉得她们好漂亮,穿着很讲究。我就想,长大了以后也能跟她们一样又跳又唱……”少女时代的青春梦想,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叶曼,本名刘世纶,祖籍湖南,一九一四年出生于名门大户
,其父是世家子,与王云五、韩德清是结拜兄弟。叶曼从小就聪慧过人,幼承庭训,六岁以左传开蒙。因为家里就一个女孩,5个兄弟,所以从小家里对她就格外偏爱,受的教育也特别一些。家里请了老先生,教她《左传》,就这样一直在家里跟着先生学到10岁。
到了初中,男女同校,但是是分班上课,女生只有一个班,男生有6、7个班,男女生之间绝对不能打交道,所以更不用说交男朋友。
“我是班上的班长,还是学生会的会长,参加很多社会活动,在学校里我很出风头。那时候我非常得意,但是有一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在学校里很活跃,很多男孩子都给她写信,上下学的时候,身后总有羞涩的偷偷骑着自行车跟着她的男孩。后来,这些事被训育主任知道了,给叶曼记了一个特别惩戒——相当于两个大过和两个小过,罪名是“性欠沉实”,说她不沉稳、不踏实。
    
“我那时还在家里哭,跟父亲说:让我转学吧。爸爸说:绝对不可以,你现在还很小,将来你大了,会发现社会上有很多不公平、委屈的事情。但是,你自己要没错的话,不管有任何打击都不能够认输,永远不要对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认错,屈服于别人。”
      
后来叶曼以最高的成绩从初中毕业。这段小插曲也成为叶曼先生童年记忆里难忘的回忆。
遭逢家庭变故、养家求学路
      
高中之前,叶曼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大户小姐的生活,父亲正值事业高峰期,在青海一带的盐场做精盐生意,家底还算殷实。
       
然而世事难料,由于工作劳累和压力,不到54岁的父亲突然得了脑充血,只有三天就离开人世。因为走的太过突然,父亲没有给家里任何的交代,原本大户殷实的生活突然变成浮华的泡沫,骤然从云端跌落至谷底,如此噩运降临在少女叶曼身上。
       
当时叶曼的哥哥已经在日本成家定居。家中只剩下母亲和三个弟弟,作为家中的老大,一个只有高三的少女,扛起了一家五口的生计。幸而有位好友的帮助,艰难摸索,寄人篱下,坚强的叶曼更加努力学习,终于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学业,之后,举家搬回到了北京。
       
父亲在北京有四套房产,靠着这几栋房子的租金,一家五口的生活也算有了保障,叶曼终于可以稍稍放下肩上重重的担子,追求自己的学业梦想。
       
叶曼从小就心里有许多问题,对于周遭事物存在的原因和人生的来处与去向,常常产生疑问。这些问号跟著她度过了中学、大学,再从抗战、就业到结婚,生子,在外漂泊了几十年。在这中间,她经历了国家最乱,最艰苦的时期,从军阀割据,到日寇入侵。在那个时候的青年学生,目睹国家处境的困难,几乎都有同样的共识,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如何才能使国家强盛,免于列强继续侵略,叶曼先生亦是如此,求学报国,她梦想考入自己理想的学府——清华大学。
然而,命运再一次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胡适钦点
因缘际会花落北大
      
七十多年前,叶曼先生同时报考了清华、北大和北师大。在发榜的报纸上,她没有在清华的录取名单中找到自己的名字,却在北大试读生中看到了自己。同时,又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北师大录取。因为数学没考好,几乎打了零分。她难过地去北师大报到了。后来,胡适先生说,有个学生,我给她作文第一,用任何方法都要把她找回来,这个学生不能丢掉,北大一定要留着。这样,已开学上课了的她,又被找回了北大法学院。
    
“当时考试的作文题目是《你生平最感到悲哀的一件事》,我就描述我父亲的过世。当时父亲刚去世不久,伤感还很深,我简直是一边哭一边写这篇文章,胡适先生看了以后,就说这学生一定得录取,其他人说数学差一点,胡适又说,好了,想办法让她来吧,所以就给我安了个试读生的名字。”
      
可是,叶曼最想上的是清华。这也成为了她最大的遗憾。直到五十年后,清华的一份通知追踪到台湾,说:五十年前,我们录取了一个学生,编号都有了,但她没有报到。
    
“我念的是北京大学,以往的北大,曾经也是思想非常自由的一所学校,在那样的学习环境里薰习久了以后,自然会受它的影响。我的思想也就因而跟著转变,对一成不变的观念不予认同,并且强烈地感受到自己肩负著历史的责任。当时因为看著国人的生活条件极差,心中就起一个念头,要把国家社会的经济情形改善,民富则国强,因此我就选了经济系。”
      
可能是命中注定与北大有缘,叶曼先生在这里完成了自己的学业,实现了自己的抱负,同时也结识了她的先生,田宝岱。
尘与缘、因与果
    
“一到了北大,150人里我唯一认识的,就是田宝岱。那么当然自然而然的就比较的接近。”
大学毕业后,叶曼与同年考入北大的同学,当年的全科状元田宝岱结为伉俪。那时的叶老随着自己从事外交工作的丈夫,以大使夫人的身份辗转于美国、日本等多个国家。曾于辅仁大学任副教授,主编过《妇女杂志》,以叶曼信箱为读者所称颂。接触过基督教、伊斯兰教等不同西方宗教,又研学佛教、道家、儒教,对东方和西方文化、哲学与宗教有独到的见解。
      
 而人到中年以后,貌似平静的生活却深藏着难以解决的困惑,这种对生死问题的追问折磨着她的内心。因缘巧合,叶曼结识了南怀瑾先生,也是叶曼学佛的第一个老师。
    
“我们现在很多人信佛,佛法可以普被三种人。第一种你迷信我,把我当神看也可以。或者是中等人,你只是研究我的佛法,我也欢迎,真正更高尚的,从他的佛法里面研究他的正量,他这中间含着什么东西,你可以正得跟他一样。你能够做到这个就很了不起了。所以说是普被三更,很了不起。”
     
“南老师读的东西多得不得了。同时,他也会讲。他自己打禅七的时候,没有人能比得上他。我跟他学的东西,从旁边听佛法,是他开始的。打禅七让我在证练方面有一些所得,也是他给我的。后来真正使我深入佛法的是陈健民上师,因为我自己在打禅七,生理方面有点变化。”
    
“我跟陈上师认识了以后,就跟他学,他非常好,几乎你问他一样,他答复你十样。一切东西好象没有他不知道的,但是其貌不扬,个子不高,矮矮胖胖,一个大肚子,他经常开玩笑说这里宝贝甚多,但是没有人挖。你来了我很高兴,将来我们可以做一个问答录出来,可惜我到现在还没有,我觉得我还没有资格。他对我很好,很器重,西藏人称他为中国的得道者。从来我问他的问题,没有问穷过,有很多东西实在真是太能干了,了解太多了。”
     
80年代中,经赵朴初朴老邀请到北京拜访北京云居寺时,发现云居寺已在日本侵华时被毁损,当即发下宏愿,要重建云居寺。1990年,叶曼来往香港、美国、新加坡等地,共筹得32万美金善款,用于重建云居寺。
2006年回国定居以来,叶曼先生要把她的余生,她的毕生所学回报给祖国,让文贤书院在祖国的土地上生根发芽,代代相传。
百年一瞬,切莫蹉跎
       
在节目最后叶老为《奋斗》栏目题词,感人至深,题词内容为:“人身难得,百年一瞬,切莫蹉跎”。
“我们录了2小时的《奋斗》节目,我们又活过了两个多钟头,我们离着死又多近了两个钟头,人生难得,一百岁呀,就跟眨巴眼一样。生命跟流水一样,一去不复返,从前觉得我活到40岁,不惑就好了,现在不惑已经加了一倍了,还在多转弯,快急了!且莫蹉跎呀。”
叶曼大师精彩语录
叶曼:年有年的运,日有走运的时候,有倒霉的时候,这个地球也有走运的时候,也有倒霉的时候,他走运的时候,是古今来,这个东方西方五位圣人都在那50年间出生。
叶曼:道德经这5260字,你加一个字也不成,减一个字也不成。而他每一句话都是对待人处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在里头了。
叶曼:我没有什么智慧,我只比你们都活了好几十岁。未来的十年,到
2020年,外国人都涌进来了,二十一世纪是中国人的世纪,诸位准备当老师,现在十年的工夫,把中国的东西,好好的准备起来,要不然外国人呢,他们现在在纽约州,两千万人在那儿学汉文,别到时候人家问我们,我们都懵懵懂懂,连十三经是什么都说不上来。
叶曼:你先把色弄到空的话,就其他都容易了。人生的智慧是什么,日知而心会,每天知道一点,就变成聪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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