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9月，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开播，中国万人空巷。在刘欢演唱的主题曲“千万里我追寻着你.......”的音乐里，许多中国人开始追逐“美国梦”。我的脑海里有了另一个纽约：巍峨的帝国大厦，凛然的自由女神像，华尔街的开盘钟声，第五大道的五光十色名牌......但那时，纽约对于我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遥远。直到2007年，我送儿子登上飞往美国留学的飞机，才开始感到它离自己有些近了。今天，当它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没有了太多的惊喜，因为我已不是那些寻找“美国梦”的年轻人群中的一员。 而且，今天纽约的摩天楼与中国比，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了！《北京人在纽约》的原著作者曹桂林，对此万分感叹，居然拿起笔写下新作《纽约人在北京》，讲起了《北京人在纽约》中的王起明和阿春的女儿，离开纽约来到北京寻根，演绎她们的“中国梦”的故事。

2017年3月23日，汇集四面八方旅客的旅行团正式开始纽约游。清晨8点，旅游大巴驶进曼哈顿下城坚尼街。这里是曼哈顿唐人街的范围。我瞪大了眼睛。但窗外那狭窄坑洼的街道，年久失修的楼房，给我带来无法掩饰的失望情绪：这就是那个“北京人寻梦”的纽约吗？广东一个县级市都比它漂亮啊。但是，房子虽破旧，所有楼房都看不见中国的防盗网，外面都安装一样的逃生梯。我感叹中美住宅文化的差异：美国是生命安全第一，而我们是财产安全第一。名叫YoYo 的26岁美籍华人导游女孩用清脆的中英双语，拉开了5天的美国历史课。第一课讲的居然是，在大提琴手王起明和中国餐馆女老板阿春在纽约奋斗与挣扎，艰辛寻梦时，几乎与他们同时间从大陆来到纽约的坚尼街的华人移民，如何另辟捷径，靠贩卖假名牌，迅速地圆了“美国梦”，在寸土寸金的纽约买了数栋豪华别墅。破烂的坚尼街的名气，就源于它是全美的“假货中心”。纽约客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假货街。这里卖的冒牌货，从珠宝、皮包、手表、太阳眼镜、香水、化妆品、领带、 盗版DVD，应有尽有。其中以假名牌皮包的最多。几十美元可以买到价值上千美元的LV包呢！不是行家，你根本无法辨别真假。而那些爱赶时髦又没有足够的钱消费正牌商品的外国女人，明知假货，却最喜欢买它。这条闻名的“走鬼街”，卖假的走鬼斗警察的本事与技艺，堪称世界第一。卖假小贩为了对付警察设立了自我保护系统。他们互相提醒，甚至在街角设立岗哨。一旦发现有情况，立刻用对讲机发出通知。几分钟内，整条街的商铺迅速关闭。打假的警察，明打纷纷败下来。纽约律师布赖恩-布罗卡特回忆道：“坚尼街和唐人街简直就像是狂野西部。当你去到那里进行收缴时，黑帮会聚集起来。你总是会担心，有人会突然拔出一支枪。”他继续说道：“我记得曾有人引爆过一枚威力不大的炸弹。有一名律师倒下了，他其实是被刀刺伤的。”警察不得不换上便衣蹲岗，或扮成顾客去 “踩点”，跟踪买家及小贩的行踪，寻觅地下货仓的位置，然后，派出大批警员前往扫荡，一网打尽。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卖假小贩就在和警察进行的这种猫鼠游戏中不断成长着。2009年12月7日，纽约市长办公室，首先向法院申请了查封坚尼街的行政令。当天一早，连同纽约海关、市楼宇局、警察局几家执法部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至坚尼街，由百老汇至教堂街，坚尼街300号至430号的10栋大楼下的30家店铺，全部封锁。然后，警察拦起铁马，由纽约市一分局警员，分班轮流驻守，进入店铺单位进行检查，不时还有其他执法单位人员进进出出展开调查。警察用电锯锯开铁闸，进入店铺，然后打通内墙，发现墙内暗门直通暗室。商店店主为了躲开警察视线，把仿冒包包藏在暗室里，方便大宗交易。搜查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晚上才结束。搜查活动中，缴获的冒牌货品种繁多，均是仿制名牌的货品，市值估计达到100万美元。货品充公，大楼封闭。被封闭了店铺的业主，如果想要重新开张，至少要交万余美元的申请费，向法院提出申请。如果对这30家店铺的业主进行起诉，初犯将面临最高10年监禁、罚款200万美元的双重处罚；再犯将面临20年监禁、500万美元的罚款的处罚。这次大规模打假行动，行动代号叫“犁庭扫穴”。2010年1月4日，纽约市长彭博宣布，2009年，纽约市击退20年来一直霸占冠军位置、拥有迪士尼乐园的奥兰多市，再度登上全美国际观光客人数最多的城市“冠军榜”。这就是这次“犁庭扫穴”行动的背景。但有人却提出不同看法，说纽约2009年国际游客达4000多万，夺全美冠军，正是坚尼街的功劳，因为到坚尼街买便宜名牌是游客到纽约的主要目的之一。

大巴离开坚尼街，驶进曼哈顿核心区，道路越来越干净，旅游车多了起来，街道的拥挤度也不断增加。我跟随导游YoYo 的讲解话音寻去，一片不大的草坪后，是有200多年历史的纽约市政厅。其法式穹顶，美轮美奂，犹如罗马神殿。但我无心看它。我在寻觅电视剧中的北京人王启明夫妇最初落脚的地方──那个曾经让无数电视机前的中国观众唏嘘不已的地下室。我问YoYo，她摇了摇头。她怎么会知道呢？《北京人在纽约》播送时，她只有几岁，就随父母从深圳移民纽约。不用奋斗就轻松地实现“美国梦”。大巴司机是个约50岁的原籍潮汕的美国人。他告诉我，上世纪90年代，他们那一代文化不高的粤闽人，实现“美国梦”则主要是偷渡，要花几万美元给蛇头呢！而现在，有了10年免签旅游签证，头年探路，第二年就不走了。我问他：工作怎办？贩假有风险的。他说：百老汇打工嘛。在美国只要你不懒，都可以活下来。

过了纽约市政厅，YoYo说，前面不远就是华尔街。我的心一震。我曾经给人民日报、南方日报等10多家报刊写过几百篇经济评论，笔下不知多少次出现过华尔街。它究竟是怎样的街道呢？

附图：纽约曼哈顿唐人街坚尼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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