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2011-11-21 曾发过一篇博文,题目是《越调大师申凤梅和妹妹申秀梅早年合作的几出戏》,链接为:http://blog.163.com/tangbianluo_2008a@126/blog/static/13919141320111019111012649/。姐妹俩早年配合演出了不少剧目,据我所知至少有以下四出:
http://img.bimg.126.net/photo/PKxi4LpKsZzHW9sV0-y6OQ==/1483654602258939703.jpg
(1) 1949年,申凤梅、申秀梅跟漯河越调戏班子就演出了《过街楼》(又叫花庭会)。凤梅饰演苏桂英,秀梅饰演周天榜。
(2)之后又演三国戏《天水关》(后改名《收姜维》),凤梅饰演诸葛亮,秀梅饰演姜维妻(拍电影时扮演姜母)。
(3)解放后,她们姐妹俩合作的最受欢迎的剧目还有《李天保吊孝》,申凤梅扮演忠厚痴情的李天保,申秀梅演聪慧纯真的小鸾妮,有时也扮演凤姐。
(4)她们合作的第四出就是越调《哭四门》了。戏中姐姐饰演赵匡胤,妹妹饰演刘金定。
那篇博文里,有姐妹俩演出的《花庭会》唱段录音,但那时找不到唱词,我曾想复原唱词,因其中许多字拿不准,只好中途放弃。今从网上找到,网友“越调痴”上传了有带字幕的录音(我曾使用过他的《李天保吊孝》带字幕录音),让我不胜感激,遂成了这篇博文,当然这里要感谢他。
戏曲《花庭会》又名《对花庭》,本文中又叫《过街楼》,还有许多个戏名。该剧是根据明代传奇作品《珍珠记》改编的传统剧目,全国许多剧种都有演出。且各个剧种改编时情节安排,甚至所用主角名字多有不同,所以越调《花庭会》剧情简介就无法介绍啦。在这段中,讲的是周天榜进京中状元之后,妻子苏桂英历尽艰辛进京寻夫,阴差阳错地沦为周府的奴婢。中秋夜周天榜夜宿花庭,夫妻相会,引出这17分钟的对唱。当然这本身具有极大的传奇性,夫妻虽分别多日,也不至于达到见面后不认识的地步。
申凤梅姐妹俩演唱的这一段,网友“越调痴”上传的音频中加上了唱词。我在其基础上,不费多大劲,把两个画面分置于两个角上,一句对一句,又敲打出全段17分钟半的唱词,我想能够作为申派资料的又一个补充,至少可以供你打印使用。让我们先从欣赏唱词开始吧!
申凤梅、申秀梅《花庭会》唱段之唱词
苏桂英:(白)先生,适才丫鬟捡了一副金钗,言说是先生所掉。我来问你,这副金钗你是从何处所得呀?
周天榜:(白)那是我知心和厚朋友赠送与我。
苏:(白)哦,趁此花园无人,将你的知心朋友对俺讲说一篇,意下如何?
周:(白)好好好,姑娘稳坐华庭,听我与你慢慢道来。
苏:(白)先生讲来呀。
周:(唱)大姑娘你稳坐在花庭,听我表一表知心朋。
要知道我的朋友是哪一个?她的名字叫周玉清。
苏:(白)哦,他周玉清。
周:(唱)周天榜他住在山东莱州府,贫先生我家住山东在莱州城。
俺们两家先人在世交好,所生俺弟兄人两名。
一个学堂把书念,一个桌案上把书来攻。
周天榜读书我就念,他要是不念我不吭声。
周天榜睡觉我睡觉,俺一个衣架上把衣来更。
周天榜走路我走路,周天榜不行我不行啊。
苏:(白)哎呀,恁如此的这样交好么?
周:(唱)大比之年去赶考,俺二人又在小店里结拜弟兄。
苏:(唱)在小店你们来结拜,先生啊,我来问你,恁谁是弟来谁是兄啊?
周:(唱)俺们二人来结拜,我为弟来他为兄。
苏:(唱)你为弟他为兄,先生啊,论起大礼那你得把俺个嫂嫂称啊。
周:(唱)我为弟来他为兄,为何把你嫂嫂称,那个你心明来我不明。
苏:(唱)先生不知来路情,你听俺对你细说分明。
你把那周天榜当作哪个,他本是俺的相公叫周玉清啊。
周:(唱)桂英小姐太张精,叫本院把她嫂嫂称。
少年夫妻来作耍,我看看喊两声嫂嫂她怎么答应。
扭转身打一躬,我连把我的嫂嫂、嫂嫂叫几声。
苏:(唱)他只把嫂嫂叫出口,羞得桂英满脸通红。
羞答答我这里开言叫,开言叫声这位先生。
单等着俺的相公回来转,看个吉日拜堂红,
俺们夫妻拜过天和地,到那时你叫俺嫂嫂俺答应。
先生啊,这如今喊着可是不行啊。
周:(唱)你们二人拜罢天和地,到那时我喊你三句你得应三声。
苏:(唱)这些事情咱且不讲,还有件事儿没有问明。
既然间你和你哥去赶考,为什么,
为什么你一人转回程,你的哥哥他哪里行啊。
周:(唱)口尊嫂嫂不好了,我大哥小店里得病症。
苏:(唱)在小店得下病,这捧茶煎药谁侍奉?
周:(唱)我哩大哥得下病,煎药熬汤我侍奉,离了我一会就不行。
苏;(唱)我谢谢你——再拜拜你呀!谢过先生你的好恩情。
既然间你的哥哥得下病,他可是重来可是轻?
周:(唱)我只说侍奉他病疾好,三天没过他命丧生。
苏:(白)怎么他他……他死去了吗?
周:(白)他他……他死了。
苏:(唱)天哪!一听说——啊——俺的相公——小店里丧命啊——俺的相公啊——
周:(唱)我哩,我哩我呀!
苏:(唱)一听说俺的相公在小店丧了命啊,热身子如同掉到凉水坑。
在花园我不把旁人来怨,埋怨声相公你呀叫个周玉清。
临走时我可是怎样的对你讲,为什么嘱咐你言语咋全不听。
我叫你一路之上多多保重,平安无事去京城。
谁知道你自不小心身得重病,在那小店一命丧生。
俺的相公一死不知紧要,孤零丁撇下俺苏桂英。
我这今日盼来明日盼,盼来盼去可是一场空。
在花园把我的爹爹恨,埋怨声俺的爹呀叫个老苏宏。
想当初要不是你把亲昧,你的门婿他怎能啊一命丧生。
俺们夫妻好比就明灯一盏,老爹爹你好比一阵怪风,
一盏灯,一阵风,风刮灯灭不能明,只害得俺夫妻西的西来东哩东,
俺年轻夫妻不能重逢,都是我爹爹你做的事情。
在花园恨声天来怨声地,我再把阎王老爷骂上几声。
俺的爹呀那么大年纪你咋不叫他死啊,偏偏的死着俺相公周玉清。
他一十八岁太年轻,阎王爷你做事咋不公平呀。
苏桂英啊哭得如酒醉——
周:(唱)一边厢笑我贫先生,哈哈哈哈——
苏:(唱)大胆!喝住先生好大胆,起得姑娘我满腹疼。
俺的相公丧了命,你在花园里笑连声。
你要是走了倒还罢,你要是不走我就喊高声啊。
周:(唱)哎呀,小姐小姐慢来。
小姐不要把气生,听我给给你说分明。
你把我当成哪一个——
苏:(白)你是哪个?
周:(唱)我本是你丈夫周玉清转回家中。
苏:(唱)既然间你是周天榜……你有何物作证明?
周:(唱)适方才金钗你见过。
苏:(白)还有何物?
周:(唱)有,还有你的八宝耳环做个证明。
苏:(唱)哎嗨嗨嗨,周天榜啊你——你可都回来了啊——哈哈哈哈,
拿过来金镯耳环花园里对,果然不错呀,就是俺的相公他转回程。
苏桂英怒气冲,叫声强盗周玉清。
来来来来来,往我的跟前站,过来,为妻有话对你明。
既然间今一天你回来了啊,为什么不管什么话儿往外明。
要不是你早把实话讲,险些哭坏了俺桂英。
俺的相公进京去赶考,我问你金榜上中几名啊?
周:(唱)非是对你夸海口,金榜以上中头名。
苏:(唱)既然金榜头名中,你有什么作证明?
周:(唱)要证明,有证明,霎时叫你看分明,
这本是一块状元印——
苏:(白)状元印。
周:(白)还有,
苏:(白)哦,还有呢!
周:(唱)还有这八府巡按御印一封。
苏:哎呀,好哇!
(唱)用手接过两块印,花园里喜坏了俺桂英。
俺的相公魁名中,可该俺向爹爹去夸功。
回头我把相公叫,为妻有话向你明。
来来来来走走走,俺夫妻去到大客厅。
夫妻们相会到华庭以内哎——见了我的老爹爹呀,
俺去把账来清——哎,相公请,请!
视频:
申凤梅、申秀梅《花庭会》唱段-录音
(大梅饰演苏桂英,二梅饰演周天榜)
【听后有感】申凤梅大师戏路相当广泛,诸葛亮戏,小生戏,老旦戏,帅旦戏,青衣戏,传统戏、现代戏等等,无不能任,且扮演的众多角色都能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听后给人的印象颇深,久久难于忘怀。拿这段平时很少能听到的《花庭会》唱段来说,她在戏中扮演苏桂英,她的妹妹为她配戏扮演周天榜,两人的对唱,把这对小夫妻的悲欢离合,诠释得妥贴入微,人物神态与情感,皆表现得如临其境。唱词通俗易懂,没有一个生僻字眼,生活气息顺耳而来,把苏桂英的爹爹的昧亲,逼走了门婿周天榜,周天榜后来进京赶考,考中了状元的前后经过,叙述得清清楚楚,如果你不看全剧,单听这段唱词,也能对故事情节了解一二。同时,唱词中也有夫妻间取笑的成分,为唱段增加了欢快气氛。
这个唱段是她们解放前学戏时就学会的,应该是申凤梅姐妹俩早期的作品。至于录制年代就不清楚了,我想最早应该是解放后她们成名后录制的。听其唱腔,申凤梅在《花庭会》扮演的是苏桂英属青衣行当,她一字一板却采用“大腔大调”的唱法,听后与她在《李天保吊孝》的李天保唱法有相似之处。她注重从人物的内心世界出发来设计唱腔,唱得既脉脉含情,又具有强烈的震撼力;既清雅柔美,又吐字清晰,韵味十足,让人荡气回肠。把苏桂英追求真挚爱情的情感,一层层展示得错落有致:开始为自己心上人赶考路上遭遇不测“死去”而烦恼,而哭泣,继而怨恨她的老爹爹不近人情,逼他出走。后来断定面前站立之人正是周天榜,并且得了头名状元而破涕为笑,把一个弱女子的形象刻画得至真至纯。如今听这个段子,依然如饮佳酿,回味醇香,这正是一个艺术家的魅力所在。
(2015年2月15日唐小宝初稿于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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