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牧场
鹏
鸣
深秋,空旷的原野。
天空湛蓝,白云千载空悠悠。
喀拉峻,一个神圣而又神秘的名字。
喀拉峻是哈萨克语,意思是“山脊上的莽原”;还有一种解释,“喀拉”有深色、浓郁和辽阔的意思,“峻”形容云杉茂密,字面意思为辽阔苍莽的草原。
喀拉峻山是一条东西向绵延的山岭,它的两侧是沟壑梳状密布的山地,山原起伏跌宕,生长着茂密的原始云杉林。山顶却是浑然一体向南倾斜的高台地貌,芳草萋萎,繁花似锦,犹如一幅舒展的碧色地毯,一直铺展到皑皑冰雪的高山脚下。
我是深秋的季节来到喀拉峻的。
路是新修的,黑得油光发亮的柏油马路在灿烂阳光照耀下,像黑色的绸缎一样。
这条路很陡,不是四轮驱动的越野车根本开不上去。
山峰像是一个巨人,柏油路依山势盘旋而上,远远望去,像是围在腰间的一条簇新皮带。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偶尔能看见转场的牧民,骑着马赶着羊群悠闲而过。
这是一个高山草原,哈萨克人称之为“汗加伊寮”。“汗”是国王、首领的意思,“加伊寮”是指夏牧场,据传乌孙王曾将这片水草丰美的草原作为御用夏牧场,颇似清朝皇帝的承德避暑山庄,闲杂人等是不能随意出入的。
上到山顶,眼前豁然开阔,一大片金灿灿的草原展现在面前。
这是一种纯粹极致的金黄色,只有梵高笔下才有这样热烈、纯净、浓艳的色彩。在蓝天的映衬下,金秋的荒草漫无边际,马牛羊在草原上星罗棋布,漫不经心地吃一会儿草,然后抬起头来眺望远方,像是在期盼,又像是在追忆。其实,这都是人的感觉。动物在大自然里悠然自得地生活,远比人活得潇洒,率性而为,没有红尘的各种羁绊
。
我见过绿茵茵的草原,也见过野花盛开的草原,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金色的草原。这种富丽堂皇的金色,既赏心悦目,又庄严神圣。我似乎站在大自然的金色宫殿里,静静地聆听时光流年。
四周太安静了,除了风声,就是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我想,地老天荒大概就是这种感受吧。
大都市的喧嚣使人心浮气躁,而大自然的宁静却能抚慰人的心灵。
在山崖边找一块巨石坐下,深谷沟壑里杂树丛生,色彩斑斓,爱探险的人一定会下到谷底探个究竟。毕竟海拔近3000米,剧烈运动会让人喘不上气来。
深谷对面雪峰耸立,云杉苍翠,风景似乎更原始,更幽静。禁不止诱惑,小心翼翼往谷底走。因为没有路,荆棘灌木茂密,不小心会扎了手或是刮破衣服。没下去多久,山顶就有人召唤,担心出事。
下山很快,爬上却很累。没爬几步就感觉心慌气短,心脏似乎要跳出胸腔,头疼欲裂,迈不动步子,估计是高原反应。扶着一棵树休息了片刻,一鼓作气爬上山顶,累得筋疲力尽,瘫倒在一块石头旁。
陪同我的朋友开玩笑说,别是醉氧了啊。要是吸一点儿汽车尾气,症状立马缓解。北京的雾霾天气,已经成为各地打趣的段子。
喀拉峻的空气的确很清新,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清一清肺,放松一下心情,思索一下人生,算是一处心灵驿站吧。
喀拉峻草原位于海拔2000-2800米之间,是一个高山草甸草场,其南北宽约25公里,东西长40多公里,总面积达1000多平方公里。喀拉峻草原降水丰富,气候凉爽,土质肥厚,十分适宜牧草的生长,是典型的“五花草甸”草原,生长有上百种优质牧草。
每年6月底7月初,这里是鲜花盛开的旺季,整个草原变成了花的海洋,有红色、黄色、紫色、粉红色、蓝色,争芳斗艳,绚丽多彩,各色的鲜花镶嵌在这绿茸茸的草甸上,草原犹如巧夺天工的硕大地毯铺到了天边,此时花团锦簇的草原被人冠以“五色花草原”。
听说,联合国粮农组织的专家们曾专程前来考察,为之倾倒,认为喀拉峻草原是世界上少有的第一流的天然草场。喀拉峻入选世界自然遗产后,游客慕名而来,如过河之鲫。当地牧民发现了商机,在自家的毡房里办起了“牧家乐”。游客渴了可以坐下来喝喝清香的奶茶,饿了尝尝地道的哈萨克族美食“纳仁”,还可以骑上牧民的伊犁马,在草原上撒花儿跑上一圈。如果能听上阿肯弹唱就更美了。我曾听过一首著名的哈萨克族民歌《可爱的一朵玫瑰花》,节奏欢快,旋律优美:
可爱的一朵玫瑰花,
赛迪玛利亚,
可爱的一朵玫瑰花,
赛迪玛利亚,
那天我在山上打猎骑着马,
正当你在山下唱歌婉啭入云霞,
歌声使我迷了路,
我从山坡滚下来,哎呀呀!
你的歌声婉啭入云霞。
因为急着赶路,没有在喀拉峻住宿,没有体验一下哈萨克族原汁原味的草原生活,只是走马观花四处走走看看。即便如此,我还是震撼到了。蓝天、白云、雪山、草原这些伊犁河谷的标配就不说了,一边是云杉、马群、金色的草甸;另一边是幽深的峡谷、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以及山涧里哗哗流淌的河水,这些景色组成绝美的天山景物图,百看不厌。
太阳西斜,我恋恋不舍地返回。
一只展翅翱翔的山鹰在空中盘旋,久久的,久久的,难道是在为我们送行?
鹏 鸣(英文名:彼特peter)1956年生,陕西白水人。现居北京,从事专业创作与文学研究。著有选集、文集、文艺理论、诗歌、散文、小说、文学评论、报告文学等专著多部。部分作品被译成多语种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