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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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 梦
王 辉
版次:03
他是一位画家,每日清晨便来到风光秀丽的湖畔写生,一画便是数个时辰,直至夕阳西下,余晖洒满湖面,方才依依不舍离去。
在不远处的一张石椅上,总见一位中年女子静静地坐着,表情凝重,似乎有某种难以释怀的心事。
此时,他刚完成了一幅画作,正沉浸在自我欣赏中,突然身后轻轻地响起了一个声音:“画得真好。”
他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女子。
他笑着说:“不是我画得好,而是这里的景色太迷人了。”
她迟疑片刻,说:“能为我在这里画一张肖像吗?”
他欣然同意,说:“当然可以,你坐在前面的石椅上,我这就给你画。”
她高兴地说:“谢谢你。我去换一下装,可以吗?”
他点点头,心想,原来她是有备而来的。
她走进了身后的树林里。当她再出现时,他愣住了,只见她穿了一身洁白的婚纱服。她发现他吃惊的目光,脸上微微泛红,说:“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他连忙说:“不,很美啊。”
正当他准备拿起画笔时,她又说:“我想画一张我和我老公的双人像。”
画家环顾四周,发现并无旁人,疑惑地问:“你老公呢?”
“他没来。但我带来了他的照片。”说着她把照片递给了他。
画家看见照片上是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人,不解地问:“为什么他不亲自来?”
她低声回答:“他已经死了好多年。”
“什么?已经死了,为何还要画这张双人像?”
“因为,我们曾经有过约定。”
“是什么约定?能说吗?”
“当然可以。”她从口袋里又拿出一张照片来,“先看看这个画面吧。”
画面上,荒山秃岭,野草丛生,污水横流,一片凄凉。
画家问:“这是什么地方?”
“就是此地,十年前的样子。”
画家瞪大了惊讶的眼睛,说:“真的不敢相信。短短十年间,发生如此巨变,其中发生了什么故事?和你们的约定又有什么关联?”
她陷入了回忆:“我们从小在这片土地上长大。多少年来,村里的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却始终没能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那年,我老公临危受命,担任了村支书,下决心要改变这里的模样。他这样对我说:‘我们结婚时候,穷得连个体面的结婚照也拍不起,我一直有两个梦想,第一个就是要把这穷山恶水改造成青山绿水的人间福地,第二个就是等到成功的那一天,我们就在这里拍一张婚纱照,以弥补我们的遗憾。’为了这两个梦想,他豁出命地干,带领大伙植树造林,开垦荒地,治理污水,把汗水和热血都挥洒在这片土地上。经过几年的艰苦奋斗,终于换来了今天的新面貌。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病倒了……”
她哽咽着继续说道:“他患的是不治之症。在他生命最后的那些日子里,我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记得那天晚上,他从昏迷中醒来,发现我正悄悄流泪。尽管身体已经虚弱不堪,他还是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用微弱的声音安慰我:‘哭什么?我们的第一目标已经实现了,应该高兴才对。等我病好了,我还要看着你穿上婚纱,一起拍那张属于我们的婚纱照呢。’可没过几天,他就走了……”
说到这儿,她已泣不成声。片刻后,她继续说:“我每天来到这儿,看着这片美丽的山水,心里总为没能实现我们的第二个梦想而遗憾。”
画家听到这儿,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他激动地说:“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会尽力为你画出这幅画的,实现你们第二个心愿。”
于是,他重新让她坐下,调整好姿势,拿起画笔画,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身体微微靠向中间,仿佛身边就坐着自己的老公。
初稿完成后,画家又经过几天几夜的精心创作,终于大功告成。
当妇人手捧这幅画,激动得热泪盈眶。画中的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微笑着靠在老公的肩头,背景是那片美丽的湖畔和青山绿水。她喃喃地说:“老公,今天,我们的两个梦想终于全部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