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辉

　　雅趣斋是一家私人书店，坐落在市中心的一条古巷里，木制复古风格，环境优雅，闹中取静，已经开了三十多年，店面虽然不大，藏书却颇为丰富。店主五十多岁，自称“文化摆渡人”，十分勤勉，每天一大早就开门营业。可如今随着互联网飞速发展，借阅图书的人越来越少了，门庭一天比一天冷清。

　　店主大多数时候就是坐在店堂里，看看书整理资料，有时候看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偶尔也会有熟人来店里坐一会儿，聊聊天。便有人劝他把书店关了，说做点别的吧，干什么都比这赚钱。他笑着摇摇头，说开书店不全是为了赚钱，这里面有一种情怀，只要还有读者来，这小小书店就不能关。确实，书店总有几位忠实的读者，其中就有这么一位老先生，几乎每天都来到书店，风雨无阻。

　　老先生以前是位教书匠，还担任过中学校长。退休以后，他最大的乐趣就是逛书店，全城大小书店都逛遍了，而这家书店是他每天必到之地。他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手里拿着一枚放大镜，一行一行地看，时不时地写下一些东西。有时候，他还带着干粮，中午就在书店里吃，直到晚上打烊了才离开。

　　时间长了，店主跟老先生就熟悉了，他们经常在一起交流，谈古论今，说天下大事，也谈诗歌小说，谈鲁迅、普希金、巴尔扎克。店主非常敬佩老先生的为人和学识，从他那里得到许多启迪和教益。两人结下了深厚友谊，成为忘年之交。

　　一个下雨天，店主正看着书，遇到了一个难题，若是往常，他会立即向老先生请教，可不知为什么老先生有好些日子没来了。他正犯嘀咕，进来一位老太太，自称是先生的老伴，说先生病了，她是来替老伴借书的。说着掏出一张借书清单，上面列出了要借的书。接着她又抱怨说，老头病情刚稳定，就催她来借书，书比他的生命还重要。店主忙问：“先生是什么病？”老太太说：“那天去参加公益捐书活动，不慎跌倒，就……”店主听了，非常感动，一边找书一边说：“以后要看什么书，我替先生送去。”老太太说：“谢谢，不麻烦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打那以后，老太太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替先生还书借书。有一天，老太太一大早就来了，说不好意思，延误了几天来还书。店主忽然发现她手臂缠着黑纱，心头一惊，说：“您这是……”老太太眼圈一红，说：“上个礼拜，老头突然病情恶化，说走就走了……”店主听了，呆立许久。

　　此后一整天，他脑海里全是先生的影子，往事像电影一样在眼前回放。眼见得书友越来越少了，如今这样一位可敬可爱的良师益友也走了，这让他非常心痛和失落，他突然感到很累，也无心再把书店开下去了。

　　数日后的一天，他正要挂出关门歇业的牌子，老太太又出现在书店里，手里拿着一张借书清单。店主问：“你这是替谁借书？”老太太说：“替我家老头。”店主一愣，说：“他不是已经……”老太太说：“昨晚我又梦到了他，他又催我来借书。”

　　店主听了，恍然大悟，面有愧色。他当下摘下歇业牌子，决心将书店继续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