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里奥·杰洛姆（Jean-Léon Gér?me）的画作《弄蛇人（The Snake Charmer）》是对“东方”的肮脏的帝国主义看法。亮晶晶的伊斯兰风格瓷砖使整个画面闪耀着蓝色和银色的光芒，在其之前，一群人坐在地上，看着一位身上缠绕着一条巨蟒的裸身弄蛇人。

这是位于马萨诸塞州威廉斯敦的克拉克艺术馆借给皇家艺术学会作“来自巴黎：品味印象主义"展览的众多法国画作之一。然而，杰洛姆并不是一位印象派画家。创作于1879年的这幅画是东方主义幻想中闪闪发光的一瞬。杰洛姆是印象主义者所反抗的那种画家——高光梦幻的原始供应者。

然而他的作品令人奇怪地引人注目：身为历史题材画家保罗·德拉罗什（Paul Delaroche）——其作品《处决“九日女王”珍·格蕾（Execution of Lady Jane Grey）》藏于伦敦的国家美术馆中——的学生，他创作了细节繁复、辉煌明亮的大场面，诸如古罗马竞技场中的角斗士搏斗。杰洛姆对罗马帝国的幻想对早期好莱坞电影有直接影响，这种影响在《角斗士》这样的现代票房巨制中仍有体现。

然而，他的作品中我最了解的当属《弄蛇人》，因为这是多年前我还是学生的时候所买的一本爱德华·萨义德 (Edward Said) 的著作《东方主义（Orientalism）》平装本的封面，碰巧不久前我又重温了一遍此书。《弄蛇人》正是一种西方对“东方”的明显有害而盘剥的梦幻，以至于其正好被萨义德拿来做自身的例证。你可以说，杰洛姆是东方主义的代言人。在萨义德这本颇有影响力的著作中，他分析了19世纪的西方“专家”是如何以激发西方想象力的同时减损那些西方想象力所赖以汲取养分的人的人性的方式来描绘中东社会的。在《弄蛇人》中，窥阴癖得到了满足，而对此的指责则转嫁到画面中席地而坐的观众当中。与此同时，人群身后美丽的瓷砖被视为更古老且更出色的文明的残存之物——根据爱德华·萨义德的说法——西方的东方主义者声称他们比颓废的当地人更为了解与珍爱这样的文明。

19世纪的法国艺术并非仅仅是印象派：虽然皇家艺术学会使用这一大众化运动作为展览题目中的噱头，但其显示出对竞相定义19世纪后期巴黎现代艺术的多样风格的一瞥。19世纪的法国艺术博大而又奇异，不仅仅包含了莫奈（Monet）的天才，也包括了杰洛姆的内涵丰富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