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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笔一谈:重温SARS那段时光
倘若没有看柴静的《看见》,我不会想到要回过头来看看那段在我记忆中落空的、藏匿在时间胶囊里的故事和生活。
我始终是一个不会主动回头的人。
在柴静的书的封面上,有这样一段话,我总归把它读懂了,并找到了我们身上的共同点。她说:这本书中,我没有刻意选择标志性事件,也没有描绘历史的雄心,在大量的新闻报道里,我只选择了留给我强烈生命印象的人,因为工作原因,我恰好与这些人相遇。他们是流淌的,从我心腹深处的石坝上漫溢出来,坚硬的成见和模式被一遍遍冲刷,摇摇欲坠,土崩瓦解。这种摇晃是危险的,但思想的本质就是不安。思想的本质是不安,而社会是最真实的思想模板,如此而言,社会本就是不安的,在这里,我们都得学会通过有所作为来摆正我们不安的心灵。
尽管柴静是位新闻工作者,但她却能很好地在一个小女生和社会人两个角色中转换,并且每一个都做的那么好。看她的书,无论是写作手法,还是情感的表达,都将她本身的那种文艺气息散发的淋漓尽致。从这个角度看,选择成为了一位新闻人,本该是她意料之外的事吧。
《看见》的第二章,写的就是有关SARS的报道,虽然这段故事并没有一位新闻人写作的那份正义凛然和铿锵有力,但恰恰是这样的风格——饱含“人情味儿”的笔调,让我看到了一个真正新闻人的良知和作为社会参与者所肩负的那段“沉重”的回忆。也正是她的故事,让我想到了那段“纵使相逢应不识”的记忆,如陈酿在地洞千年的美酒,被岁月的棍棒激的四处流溢,炸满了过往的“芳香”,充斥沉睡多年的“地窖”。我如痴如醉地贴在地面吮吸着破裂的甘甜,舔舐着岁月长盛不衰的折磨。
正如白岩松说的:人们声称的最美好的岁月其实都是最痛苦的,只是事后回忆起来的时候才那么幸福。
的确,儿时的我,不懂灾难的意义,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做我该做的事——上学、看书、吃饭、睡觉、干家务。而对于那些游荡于北京寻求一席之地的“北漂”们来说,灾难也不那么可怕。我和他们有着同样的交集——都无畏于SARS,略微不同的是他们为生存,而我在生活。
所以,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为什么在新闻界流传着这样一段话:新闻是明天的历史。
为什么?
因为新闻也可以让我们回忆,给我们教训,告诉我们“以昨天为鉴”,寻求明天的真理。
柴静带我走了一趟时间之旅,也让我打开了记忆胶囊。我一直很喜欢英语中关于胶囊这一词的英文发音,因为它读起来总让人有种穿越的感觉,还有余音那种俏皮的卷舌,带着些许新奇和怪异。可惜的是,我只记得读音,却早想不起如何拼写。诚如很多故事,只记得自己的遭遇,却忽略了社会的整体姿态;很多回忆,只记得尘封过浅的情节,却想不起深入的片段。说来,人生就是这么怪诞!
如果真的把记忆抓住,揉成一个偌大的球,然后用童年的弹弓,上膛、瞄准、拉弦、射击、收弓,我的记忆能够射多远?也许,我应该问,我的记忆足以射多远?
这便是回忆。
2003年,中国乃至世界的“黑色年”,SARS给人类留下的创伤,粉碎了太多人的梦想。病魔的困扰、亲人的离去、医护病房的隔离、惨白的床单、面色凝重的患者、还有一个个推向太平间的狰狞的面孔,而我总不对这些刻苦铭心,也许这就是传播学中所说的选择性记忆操控的结果吧。那时,媒体在我的脑海里,似乎还没有1MB的内存;那时,白衣天使在我的记忆中,也不是那么鲜活、崇高的生命;那时,我似乎是一个活在“短视”中,心灵被扣上厚厚的近视镜的人;那时的我,肯定不会想到,在那个让柴静和很多新闻工作者“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岁月里,在那个让新闻工作一日又一日渐渐充满“人情味儿”的时光中,我尽慢慢成了新闻的追逐者——一个曾经鄙视新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的人。我很难不折服于人生的造化弄人,太多的偶然,太多的疑惑,还有太多的难以明了。
2003年,我三年级,此时我正好在北京念书,跟随着爸爸妈妈做着一个外地人的梦。学校是一视同仁的,不会因为我是外地人,就在SARS期间,对我不闻不问。
我们全校停课。我很高兴,再也不用在等校车的时候,隔着棉布口罩大声朗诵《弟子规》,虽然它对我的“毒害”一直到今日都挥之不去。我总还是能在某个无聊的清晨,脱口而出那段滑稽却引以为豪的背诵:弟子规,圣人训。守孝悌……
全校停课却并不意味着我们真的与讨人厌的数学、英语还有那个一直“残害”我们的社会科学老师做“毕业告别”。学校很灵巧的设置了中国教育台,每天熟悉的老师面孔会准时和我们在荧屏上见面,就连课间10分钟的休息,也不忘学校的老规矩——眼睛保健操。这是一段很奇特的经历,虽然对于儿时贪玩的我来说,并非好事。可待我长大,我才倍加珍惜。
SARS期间,老师每天都会到一个固定的地方,带着厚厚的棉口罩,用硕大的黑色皮袄的帽子包住整个头,给我们发一天的作业,都是些试卷啊、练习题啊。仿佛就是很直接地告诉你,即使举国处在灾难的笼罩中,学生也不该放弃自己的学业。
只可惜那时的我,丝毫没有新闻记者本该有的敏感,要不然这段在灾难中很有可能被人忽略的温馨的记忆,总可以登上媒体的头条,在黑色压抑的气氛下,给人们带来些许人性的关怀和感动。
可是,新闻终究是明天的历史,而历史总是不轻易可以成为新闻的。
回想起柴静在《看见》中写道自己曾在非典期间和妹妹的交流,那里有一个很能让人感动的细节。柴静自叙到:我妹来酒店给我送东西,我让她带只小音箱给我。晚上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隔着三四米远,我让她站住:“放下,走吧!”妹妹在黯淡的路灯下看着我。去病房前我俩谈起过父母,我问她“你觉得我应该去病房吗?”她说:“你可以选择不当记者,但是你当了记者,就没有选择不去的权利。”这是一种对记者这个行业最明了的阐述。很多时候,我们肩负的实际上是一种责任,一种义务,一种无法随意支配权利的义务。就像曾经和新闻毫无瓜葛的我,断然可以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自娱自乐,不被灾难所动摇,除非哪一天这灾难离我很近,威胁到我的生命。但是,现在不行。
对,现在不行。我已经爱上新闻,并执意要参与进去了。我将随时有一天面临着柴静同样的遭遇,用仅仅两三米的距离区别我和他人的不同,也是用这仅仅两三米的差距丈量我人性的高远,我生命的长短。
很显然,这是在一个量化了的数字上揭示新闻人存在的意义,而事实来的总是比这复杂的多。因为新闻的本身其实就是新闻——一个活着的、拥有跳跃着的生命的、脉搏同样以每秒多少次正常波动的客观存在。它是独立于人的意志、而又和人有着千丝万缕、难以解释的东西。它不深奥,也不邪乎,但是它也并非那么浅薄。
因为柴静的《看见》,2003年,让我重温了一次童年的天真,也让我再一次认识到了那藏在数字背后真正的有关于人生的意义。03年,对于我来说,远远不止SARS那么简单,那么单纯。03年,我爸生病,我外婆不幸患上脑淤血,生活很紧迫,SARS也似乎是加剧了千万个类似家庭的负担,于是也有了那种“要钱不要命”的灾难与生命博弈式戏剧。
也是到今天,我才真正明白,一个新闻工作者所应具备的很职业的品质就是让一切不可能成为“新闻”的有价值的新闻成为新闻。这其中就包含着对新闻工作者人性良知、新闻敏感、耳闻腿行等等一系列素养的高度要求。
因为,在某个灾难中会涌现很多个例,很多可以传递正能量却又发生在平凡人身上、很难被镜头定格的画面。所以,如果我是一个记者,我会深入到群众中,寻找这些个例,并在这些个例中寻找契机。换句话说,我会认真聆听那些真正存留在绝望中、就剩得一声叹气和喘息的人的话语。我要在这个绝望的个体失去意志之前,用媒体的力量挽救他。我要把它带入人们的视野中去。这并不是一种“哗众取宠”式的出名综合症,因为我仅仅是把它当做一个事实、一个具有新闻价值的新闻去报道。
我所要揭示的是这一代人存活在社会中的危机感和挫败感,我所要揭示的是这个社会给平常家庭生存下去所施加的压力和偏见,我所要揭示的是在这个特殊灾难来临下,通过拿命与金钱博弈的背后不为人所知的心酸故事,这些便是我所要诠释的。我所要做的就是尘封这一个时代有关于冰冷的记忆。通过传递社会的爱与温暖,来融化人们心中的隔阂和误会,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这是我在成为一名记者前的承诺!而这,在我看来,也是大多数新闻人的追求和成就之所在。
因为,人都要活着,而活着就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诚如柴静所言:就像叶子从痛苦的蜷缩中要用力舒展一样,人也要从不假思索的蒙昧里挣脱,这才是活着。
……
……
……
SARS已阔别我们十年,十年应该是个值得回头看看的时间点。就像柴静感言十年已至,如他所说,不要因为走得太远,而忘记我们当初为什么出发?就像白岩松会为十年侃侃而谈痛和快乐;就像陈奕迅会为十年留下属于他和我们的歌曲,就像……
就像,我们的十年有很多值得回忆,我们的十年还有很多值得期待……
以后的日子,我们到底会怎样?
过好每一天,你且静待岁月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