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眼中的猫与鼠

新近又重读了鲁迅先生的《狗·猫·鼠》，姑且不说鲁迅先生对于“落水狗”与狗与猫的紧张关系的评论，单论鲁迅先生对于猫与鼠截然不同的态度，令我颇有回味：

鲁迅先生从小仇猫，是因为听信了长妈妈的“谎言”，也与祖母讲的有关猫鬼神的传说不无关联。鲁迅先生家中有一只小隐鼠（只有拇指大小，是鼠类最小的一种，属鼹鼠科），可以说是鲁迅先生儿时的最爱。那是缘于鲁迅先生在家中一间空屋里发现了一只被蛇咬伤的小隐鼠，见尚存一气，便把它放入一纸盒中，不想大半天，那小隐鼠竟醒过来，鲁迅先生便给它喂食，到第二日，竟能行走，似乎复了原，见了人亦不逃走。小隐鼠成了鲁迅先生的不可多得的小玩伴，那小隐鼠时常在鲁迅先生的膝上玩耍，鲁迅先生有时做作业，把它放到书桌上，那小隐鼠“则从容地游走，看见砚台便舐吃了研着的墨汁”；放些剩饭菜在桌上，那小隐鼠就“捡吃些菜渣，舐舐碗沿”。看到这里，不免发笑，甚觉这只小隐鼠是个可爱的小生灵。这只小隐鼠与鲁迅先生形影不离，息息相关。

然有一天，鲁迅先生发现他的小隐鼠不见了，家中的长妈妈告诉鲁迅先生，小隐鼠昨晚被那只花猫吃掉了。鲁迅先生失去了最爱，心中便产生了“报仇的恶念”。凡是见到诸猫，便追赶、袭击，“后来愈加巧妙了，能飞石击中它们的头，或诱入空屋里面，打得它垂头丧气。这作战继续得颇长久，此后似乎猫都不来近我了。”当时鲁迅先生觉得自己的战绩颇丰，似乎给小隐鼠复了仇，但亦觉得没甚了不起。

然许多天之后，鲁迅先生偶尔得知那小隐鼠并非那只花猫所害，而是那小隐鼠爬到长妈妈的膝上，被长妈妈一脚踏死。长妈妈欺骗了他，但文中鲁迅先生并未责怪长妈妈，而是对那花猫产生了些许的歉意，但始终对猫咪没有融恰的感情，又因猫咪伤害了小兔的儿女，于是“便旧隙新嫌，使出更辣的辣手。‘仇猫’的话柄，也从此传扬开来。”所有这些，都是鲁迅先生儿时的所为，到年长后，反而对猫颇为客气，虽有怨气，但并不伤害他们，只是大声吡责。鲁迅先生之所以不喜欢猫咪，认为猫咪极吵闹、狡诈，妖气，亦缘于猫咪吃掉了鲁迅先生的最宠，小隐鼠与小兔的死，使他永记在心。也缘于祖母对他讲了许多猫咪“坏话”，诸如听信了传说中猫婆、猫鬼所干的勾当，那猫婆、猫鬼兴风作浪，“那食人的惨酷确是更可怕”。亦诸如猫咪与老虎的故事，狡诈的猫咪把林中之王耍得狼狈不堪；所有这些使鲁迅先生从小对猫咪产生仇视感。与猫咪相比，鲁迅先生则更喜欢老鼠，文中例举了“老鼠成亲”的婚仪故事，描写得极为细致、出神入化；“新郎新妇以至傧相，宾客，执事，没有一个不是尖腮细腿，像煞读书人的，但穿的都是红衫绿裤。”“老鼠成亲” 且令鲁迅先生极为神往，对于尖嘴贼眼的老鼠情有独钟，把老鼠形容为与他相同的读书人，从中可以看出鲁迅先生对老鼠是极为偏爱的。

在我的印象中，大多名人、文人都是喜爱猫咪的，如冰心老人、夏衍、王蒙都是爱猫人士，尤其是冰心老人，曾因丢失了一只猫咪，在大学校园里张贴寻猫启示；季羡林爱猫，或许是文人之中最甚者，他养了两只猫咪一只名为“虎子”，另一只名为“咪咪”，他在燕园散步时，那两只猫咪就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成为燕园里一道独特的风景；再如李叔同、梁实秋、老舍、丰子恺等对猫咪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情怀，他们与猫咪同吃同住，把猫咪的诸多事宜视自己的写作同等重要。在国外的伟人中，亦不乏爱猫人士，如二十世纪的伟大作家海明威是一位疯狂的爱猫者，对猫咪有着侠骨柔肠的心胸，他家里的猫咪最多可达三十四只，他开枪自杀后，他的猫咪们依然住在那里，成为了名人之猫被保护起来；又如美国总统林肯亦是爱猫之伟人，当他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无法处理或因公务繁忙而疲惫不堪时，林肯先生便放下庞杂的事物，跑去与猫咪一起玩耍，既消除了疲劳，也排解了烦恼。已记不清国外的哪位伟人，在闲暇时，他的身上爬了许多只猫咪，头上竟然卧着一只猫咪，从上衣的两个口袋里露出两只猫咪的脑袋，这个画面给我的印象颇深，当时觉得那位伟人的面色极为惬意、眼神充满了爱意，尽情享受着猫咪给他带来的快乐。

从中可以看出无论是国外的作家、总统，抑或是中国的文人、作家大多是偏爱猫咪的，然独独鲁迅先生对猫咪是怀有偏见的，小时竟是恨之入骨的。

最初得知鲁迅先生仇猫，心中确实有些许诧异，夹杂着一丝不悦，他怎么就没发现猫咪的可爱神奇之处呢？这大概就缘于他小时先有了那只小隐鼠，而不是猫咪，这就是先入为主吧。如是有一只小猫咪从小陪伴在鲁迅先生身旁，朝夕相处，鲁迅先生走到哪里，小猫咪就跟到哪里，那该是怎样的美妙啊，那小猫咪便成为鲁迅先生的最宠。可是不然，残酷的现实摆在我面前：鲁迅先生是仇视猫咪的，我不得不承认现实。我憎恨那些邪说，是那些卑劣古老的邪说蒙蔽了鲁迅先生的双眼，我亦埋怨长妈妈，为什么要欺骗鲁迅先生，冤枉那只无辜的花猫，致使鲁迅先生小小的心灵受到伤害，致使那些可怜的猫咪亦受到伤害，我从心底里为鲁迅先生仇视的那些猫咪心痛，这太不公正了。但这也枉然，必竟过去了N多年，于事无补了，那些猫咪的尸骨早已成为化石，许是与大地连为了一体，于腐朽化为了神奇。

——2011.9写于北京西三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