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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衰老生命孤独意义 |
分类: 13年6月以前博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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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的站在那里,总让我联想到荣格。)
Anders静静的站在电梯口,安详地冲电梯里出来的每个人点头微笑;他年龄已经挺大了,脚微跛,总依靠着优雅的手杖站得笔直;他拥有银白的胡子和头发,还有北欧人特有的高鼻蓝眼,他的相貌和风度让我联想到荣格。就是这样一位老人,一位心理学家,一位教授和导师,在一次讲授完正式的课程以后,他分享了私人的人生感悟,他说:“我发现有两种相反的方式慢慢变老,一种是绝望的向命运低头,一种是以反思的觉察的态度,清醒着接受现实。”
他的这番话,潜入我的心底深处,最开始没激起多大的涟漪,可是,经过一个月的发酵,当初那点头一笑,却变成了今天的梦境,惊醒的时候,我的内心依然感到悸动。
我忽然醒悟过来,或是忽然懂了:Anders说要“以反思的觉察的态度,清醒着接受现实”的时候,并不像我误认为的那样睿智,优雅,勇敢无畏;他得出这番并不深奥的结论,因为直面衰老和死亡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孤独的老人,同时,他又只是个脆弱的孩子;面临这人生的最后一课,他也在摸索,在跌跌撞撞的体验和学习;仔细体会一下这平淡,却坚定的结论,Anders并没有其他好的办法,因为他只是个普通人,作为“人”,他不能羽化为神,不能长生不老,他的教育和常识告诉他没有轮回,没有天堂和地狱这样的所在:于是,作为一个“人”,他唯有完全接纳自己仅仅是一个“人”,他说我准备“清醒的接受现实”——
——而更令人柔肠百折的是,作为“人”,我们都将面临衰老和死亡。不是举着化妆镜察看雀斑和鱼尾纹的那种面对,而是有一天,死对于我们来说,也许近在朝夕之间。
因此,很老的老人都是孤独的,生病的老人更孤独,尤其是那些平凡的生活在我们身边的老人。比如我的爷爷和奶奶,还有死去的外公和外婆,还有别的其他平凡的老人。衰老和疾病会带给人本能的恐惧和嫌恶,这跟孝道无关,有些时候,我们孝敬和爱戴老人,甚至像疼爱孩子一样迁就他们的任性,但是我们和他们的心隔得很远。我想,他们完全能体会到这遥远的阻隔,因此会感到非常寂寞,非常孤独。
就像一个老人,一个普通的老人,他想和孙子和孙女或是儿子和儿媳谈谈,可是,他的理解力和接受力妨碍他和他们沟通当下发生的种种,他想谈论他的过去,可那些故事他已经讲了无数遍,他一开口,听的人就显出迁就的微笑和无奈屈就的表情。这些,他完全能感受到,于是,连他自己也会觉得无趣,无意义。更别说,有些时候,老人一开口,便会遭到粗暴的喝止。
于是,他会变得退缩或是变得乖戾,因为他真的老了,他真的需要“身边有人”,他像两三岁的孩子一样需要爱和照顾。他曾经年轻,有力量,仿佛无所不能,但是现在,他失去了曾经拥有的。失去当然比还不曾拥有过要难受得多;当老人需要爱和照顾的时候,那种心底的“无助”和“失落”可能比饥饿的孩子还要感到匮乏。
而他的衰老,他的病痛,他关于死亡的种种感受,更不会有人能和他谈论。因为,极少有人能如此的智慧和富有爱心。当意识到衰老,疾病和死亡,人的本能选择便是否认、逃避和压抑。在老人生病的时候,在他们真的感觉到自己生命像枯枝败叶的时候,照顾他的人由于人性的局限,可能真的无法关照到他的这些痛苦。日渐衰老的日子面对死亡,可能成为一种绝对的孤独
——而我们每个人,也许有一天,都会独自一个人去面临这些痛苦。
亚龙在《直视骄阳》中提到罗洛梅的死,当亚龙在老师临终之前的时候去看望他,陪伴他最后一段旅程。这位存在心理学大师在死亡前夕变得非常焦躁和慌乱,他常需要亚龙的支持和帮助。而亚龙的另一个老师,约翰怀特霍尔教授在死亡之前,已经半身瘫痪,他口齿不清的对亚龙说:“我……我……我害怕,真他妈害怕。”
——人类进化至此,一方面文明日新月异,累积了天文数级的知识、学问、观念;另一方面,人性深处的一些最基础的因素却重来不曾改变。情绪、感情、对爱和美的渴求,欲望,灵性,生老病死,以及我们让自己受苦的方式还有寻求解脱的方式,这些都没有变。
因此,这个月,当我在面对Anders,JohnBanman,Maria这些老人的时候,我内心深处都有这样的好奇:“你们以八九十岁高龄,每年一遍遍飞来中国,是为了什么?这对你们的生命有何意义?你们得到了什么?”
我想,这样的传道授业,可能会他们感到老年生活变得更有意义,更有价值,更快乐罢。人在面对死亡临近的时候,有一些属于人类特有的防御方式,活在当下就是其中一种。当然,John还会强调:“不用去做什么,或是实现什么,或是拥有什么,你就是值得的,你的存在就是一种纯然的喜乐。”
可是,他们一直都在做,不停的做,马不停蹄。生怕错过和失去了什么,生怕没有完成什么。这就是人,这就是老人。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总让我联想到荣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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