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天终于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躯壳从公司的大门口趔趔趄趄地冒了出来,夏日的黄昏很有耐心,他不得不拿手遮了眼去望了望手腕上的表。这一望不得了,他猛地一拍裤腿,另一只手盖住了脑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他几乎是跳着下了那不高的几层台阶,面前就是马路,来来往往的车,下班的时间,这儿就是这样,甚至看不到对面。但他似乎没想去对面,他不断地挥着手,也偶尔追着车跑,但它们都不停,因为里面有人,他只能骂骂咧咧着,然后再看看手表,他似乎应该去看看手机,他竟然没想到去看看手机,那东西现在还在响着,不过是躺在背后那栋楼的18层,他的办公桌上,可惜他不知道。
好容易拦到了一辆车,他几乎是冲进车门的,“师傅,去xxx,快点!”,打表器开始打表,车迅速超过了前面好几辆。像一条鱼穿梭在水里,这个速度让他安心了,他开始摸索什么东西了,上面口袋摸到下面口袋,下面口袋摸到上面口袋,这么来回折腾了一番,车也就停了,是他要到的东方,你看前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可他却不下来了,与刚才的匆忙截然相反的状态,司机也纳闷了,和他说了三次,“到了,22块!”。他还是没动,脸露尴尬,然后他们就吵起来了,只有一个人的声音,一个人吵也是吵,而且一吵就有人看,有人看就吵得更厉害,不一会儿这小车边上就站满了人,一个人吵变成了很多人吵,他没理由吵,更没心思吵,鬼晓得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希望她能有点耐心吧,可是......
反正当他站在电梯门口的时候,已经喘得不像个人样,他扯开了上衣的领带,解开了最上面的扣子,手指不停地摁着那个仍旧显示着10的电梯按钮,天晓得它是怎么了,它要是一直是10他就爬楼梯去了,可它在他刚要走的时候偏偏又变成了9,然后又静止了,他觉得他快疯了,手里要是有一把锤子,那今天这电梯就得遭殃,在他后面的一个头发白的像雪一样的老头,时不时地抬头看他,不抬头是时就看他一直活动着手指,老头的嘴唇蠕动着。他等拿的那个数字变成了5的时候,猛拍了一下那个按钮,后面的老头吓得一愣,不大灵活的脖子也猛地一抬,下嘴唇抖动着,和老头一样受惊的还有好多人,大家齐刷刷地目送着他奔向边上的暗道里,那里有几乎不用的楼梯,你可以看到那过道里堆满的灰尘,以及扭曲的烟头,不一会儿那边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小,由下往上,这时候叮!电梯门开了,一窝人涌了出来,一窝人挤了进去,老头也进去了,进去前又朝楼梯口望了一眼。又过了一会儿,楼梯口又传来咚咚咚的声音,他出现在过道里的时候,和一条狗差不了多少了,“妈的!”他就剩下一口气说这个词了,电梯正好又到了10,和刚才一模一样。
公司的门已经关了,他又站在了大门口朝楼上望着,夕阳早就下去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手机其实又在那响了,这回他是知道的。他在想刚才从这儿出来的时候的事,如果什么也没落下,现在他应该来得及,此时应该坐在10楼的“缘份”咖啡馆里,时间算的刚刚好,和她说好了的,其实他应该等等那个该死的电梯,第一次就应该等,就差五层了,为什么不等,不知道当时就想一脚踹烂它!其实走楼梯也行的,10层楼也很快的,咚咚咚也就到了,虽然累了点,如果那该死的门没被锁死的话!他推过了,没用,但能听得到那头的声音,也有黯淡的光传过来的!
此时他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小屋里,突然觉得腿痛的快要废掉了,只是刚才没觉得,漫漫的他闭上了眼,发出微微的鼾声。屋子外面摇晃着蜡黄的灯影,偶尔挪过几个老头,发出似有非有的咳嗽声,灯下面,影子拉的老长老长,“咳咳!”,“咳咳!”不过边上有走的一样慢的老太太,挽着手臂,影子看不到,因为已经融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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