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二题·之五》

    八月下旬，大学新生陆续去学校报到，此刻我又想起20多年前送二弟上大学的情景。 

 前一天刚下过小雨，我们走在河边的小路上，路很窄，路面有些湿滑，两边杂草上积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滴，我们只好一前一后默默前行，离愁别绪不时在心间缠绕。 

 乡镇汽车站距县城火车站大约70华里。到火车站后，已快到开车时间，我们急急忙忙买票，匆匆检过票，就赶紧跑着去上车。那时县城的车站还没有地下通道，我们只好提着包、背着铺盖卷儿，相继横穿几道铁轨。我跑得快，先从火车头前跨过去，二弟稍慢，刚到铁轨上，火车突然一声长鸣，吓得二弟两腿直颤。 

 我们匆匆往车厢跑，我先上车，二弟紧跟着要上，但列车员说什么不让他上，也不允许我再下去，车厢的门被关上了，火车慢慢开动…… 

 到德州站下了车，我买了返程票，再回到禹城车站时，二弟已在候车室的长椅上睡着。我重新买了票，和二弟一起到了德州，下车后找个照相馆合了一张影，又坐车来到石家庄。

 从石家庄开往长沙的火车要到清晨才发，我们要在车站过一宿。那晚我们谈了许多，最多的还是相互叮嘱。

 我和二弟只差两岁，从小就很投缘，我们从没有打过架、吵过嘴，他从小到现在没有直呼过我的名字，总是“哥哥、哥哥”地称呼我。上高中后，我们曾经分离，见面时常常高兴地相互拥抱，也许是因为父亲去世较早吧，随着年龄的增长，二弟在亲近我的同时，似乎又多了几分敬意，像对待父亲一样，我对他也是爱怜有加。这次是我们第一次出远门，本想一直送他到长沙，但因为经济原因，这次只能送他到石家庄，剩下的一多半路，只能靠他自己，我从心中很是不忍，他那时只有18岁，自己从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路上会不会安全，是不是顺利？我心中一直有顾虑。 

 凌晨时分，我们来到候车室外，我把包里的几十元钱塞给他，他又拿出一部分塞给我，我不要，他硬是不肯，让我在回去的路上去看看他未来的嫂子，我只好接受。我把手腕上的手表摘下来，让他戴上，他说什么也不要：“这是嫂子给你的，我不能要。”“戴上它吧”，我说：“路上好看看时间，下次回来时可以再给我。”几次劝说后，他最终收下了。 

 天将亮的时候，火车来到了。我把他送上车，里面很挤，二弟就站在车厢连接处。火车开动了，我们彼此打了一下招呼，就相互看不到了。我看着灰青的天空下，慢慢蠕动、渐渐加速离去的火车，别离的泪水终于止不住了。

 因为前一天晚上熬得太累，返回途中，我在德州火车站候车室的长椅上睡着了，手提包里的二三十元钱被小偷拿走，衣兜里仅剩下回家的车费，没法去看未婚妻，感到很不是滋味。四年后，二弟大学毕业后分到青岛，我去看他，无意中看到他的日记，才知道那天分手后，二弟的遭遇比我惨得多：不仅包里的钱和手表被偷走，到郑州转车时，一上车不小心还碰破了头……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送二弟上大学的情景，一直在我心头萦绕，永远不会忘记。

现在好了，老百姓生活水平普遍提高，家庭困难的孩子可以申请助学贷款，有些地方政府还设立了帮扶资金，为大学生无偿提供学费，父母可以一路陪伴地把孩子送到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