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知情岁月(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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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知情岁月
(十一)
插队几年,虽说与社员共同劳动,但劳累一天的人们各自归家,接触的机会并不多,成为朋友的更是寥寥无几。
只能谈印象了,印象深刻的除了吴队长和吴老汉外,就属张保管了。
为什么对张保管感兴趣?一两句话说不明白,听我慢慢道来。
张保管家住知青组对面,中间隔着一条山沟,土坯石板房,院子前砌了一道高坎子,独门独院。
张保管四十开外,中等身材,大脑袋,打脸庞,大眼睛,大嘴巴,几乎看不见脖子,用当地话讲,这个人没得颈扛。他人比较壮实,感觉下盘很稳当。
六月天,在包谷地锄了一上午草,又累又痒。累,是干活干的,痒,是被包谷叶子划的,不仅痒,而且疼。午休了,我赶紧找个阴凉地歇一歇。
忽听,一阵嬉笑声从耳边飘过。我顺着仅有的一块梯田望去,几个女人向张保管扑去。
他刚坐下,旱烟袋里的烟没抽几口,就被摁倒在地。有人一把扯下他腰间的白布带,裤子瞬间被脱了下来,五六双手就抓了过去。
张保管的老婆比较矮小,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看到此番情景,脸上抽搐了几下,尴尬地笑一笑,背过身去,算是眼不见为净吧。
我看不清张保管的表情,不知他是怎样的状态,被那么多女人抓揉......。耳边传来的,却是张保管嗷嗷的叫声,像是冬夜里麂子的嚎叫。
当然,女人们的感受我更无法理解,只听到一浪高过一浪的笑声。这笑声在山谷回荡,久久不愿离去。这笑声有些与众不同,空气中炫动的音波,如同野猫在三月里叫春。
吴队长吧嗒着旱烟,脸上没什么表情,其他人也见怪不怪,笑呵呵的起哄。
我却手足无措,比旁边的大姑娘还要害臊,像是自己的裤子被脱了,羞愧的不行。
在寂寞的山野,面朝黄土背朝天,终日劳作的社员,用这种原始的娱乐方式,在笑骂声中消除一天的疲劳。
山里唱民歌,唱的多是黄段子,如同东北的二人转。我记得有首民歌叫《十八相送》,内容完全不晓得了。
开玩笑,总有过头的时候。好像刚入秋,这时张保管不在地里干活,而在库房登记今年的收成。
那天,正好在保管室附近干活。午休时,人们纷纷聚集到库房屋檐下歇火。看见张保管从屋里出来,如同看见了猎物,又是五六个女人一哄而上,将他扑倒在地。
一通嬉笑之后,不知是谁抓了一把身边的石灰,狠狠滴揉了上去......。只听张保管一声惨叫,跳起来跑进了保管室。
山里人骂笑,一般都不会恼,可这次玩笑开大了,差点要了张保管的小命。
第二天刚下地,张保管老婆跳起脚骂人:是哪个砍脑壳的,没屁眼的,怂婆娘,日你妈个先人......。老实人被气急了,样子也是可怕的。
她骂的粗野,骂的难听,反反复复骂了一个多小时。这种情况下,吴队长不说话,没人说话,也没人去劝慰。
张保管在家躺了一个多星期,想想就让人心不忍。裤裆里的那个怕是烧坏了吧?这只有张保管,和他老婆知道。
我想不通,张保管不是小鲜肉,长相多少有点丑,又不善言辞,女人们为什么喜欢扒他的裤子?
陈副队长经常与女人打情骂俏,可没人去脱他的裤子。我始终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
为什么要抹石灰呢?有人说,她眼气别人。原来是嫉妒心,嫉妒张保管,还是嫉妒张保管老婆?不得而知。
嫉妒之心不得了,往往害人害己。这样的人见不得他人好,见别人好心里就不痛快,想方设法做一些破坏性的事情,甚至走向极端。
我们产生队,张保管算得上文化人。他儿子,是队里少有的中学生。脸上被烧伤过,我们叫他张疤子,大名叫什么,真想不起来了。多年后,他是我唯一见过的人。
离别近40年,我们一行4人回到知青点,寻找当年的足迹。
人离开了几十年,心一直在牵挂。蓦然回首,我已无法找到当年的模样。
原来悠长的山沟,已听不到潺潺的流水,山看不远了,屋后的悬崖不知到哪里去了。
那天下着小雨,通往知青组的羊肠小道,没有了当年的泥泞,原先十九连营地建成了移民新村。知青组在哪里?我们的房屋已找不到踪迹。
走到一户人家,两个老人带着孙子,见到我们有些稀奇。经过询问,与新联大队没有交集。说到知青组,他们听人讲过,用手指向房前一片菜地,那就是我们当年居住的地方。
4个年逾花甲的人,在此停留,再也找不到昔日的足迹。郁郁葱葱的背景,只能相互拍照,作为留念。
一户户打听,没有认识的人。原来退耕还林,移民搬迁,过去大队生产队的人员建制已不复存在。
就在我们失望之际,见到了张疤子。几十年不见,大家一眼就认出来了,非常亲切,相互问长问短。他看上下打量我们,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说,你们好稀客呀。
他在十九连连部原址建了新房,房屋比较宽敞,没有隔间,像一个大的会议室。几样家具,日常电器,家里的陈设显得孤零零的。
经过攀谈了解到,张疤子早年外出打工,在小煤窑挖煤伤到了腰,现在干不了重活。女儿嫁到了内蒙,儿子在湖南成家,一双儿女走出了大山。
他说,退耕还林,每年有补助,吃穿不成问题,再卖点菜挣几个零花钱,日子过的还不错。
然而,从张疤子的眼神,我们感到有几分凄凉。山上没了人,山脚下居住的也是老的老小的小。年轻人走出了大山,再也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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