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大学毕业,参加硕士研究生考试。《教育学原理》考试的第一道大题,就是关于教育产业化。那个时候,全国都在讨论民办教育的问题,教育产业化的问题。很多人觉得公立教育存在很多问题,而引进私人资金进入教育,可以引进竞争,提升教学质量。同时,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国家教育经费投入不足的问题。但对于教育,尽管引进了一些私人资金,但依然在强调民办的教育机构,也必须是非营利性机构。
非盈利性,这可能是教育的性质,尤其是我们国家教育制度的性质决定的。公立的教育自不必说,一定是为大众服务的,不但是非盈利性的,一定是公益性的,提供的是一种公共服务。如果教育机构带有盈利性,那么资本的投入就要赚取剩余价值,就一定会有各种营销手段。而在资本逐利的过程中,就会逐渐迷失本心,将当代教育内容(实体的或者精神的)的公共服务性,转换为能够产生剩余价值的商品性。
这两天票圈里、weixin群里都一直能够读到一些关于亲子教育方面公众号的文章。这是一场一方起底另一方的事件。尽管攻击的一方显得很良心,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是靠自媒体形式获利的。当然,我们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双方还是高下有别的。但只要是获利的,就不可能不存私心。
单位外出活动,在大巴车上,我和同事也谈起这件事儿。年轻的同事说,每当她和我们这些同事谈育儿的时候,心态就比较平和。而去读这些公众号的时候,或者参加机构活动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焦虑。
我自己也写公众号,所以就问她为什么不读我的文章呢?同事告诉我,因为我写然小时候的文章都是在然长大了之后,对之前自己育儿的总结和反思。所以他们孩子还很小的时候,我写的文章都是关于然上中学之后的一些事情。等到我写反思的时候,他们的孩子也已经长大一些了。当然,他们还是很乐意和我交流育儿的心得,但在孩子特别小的时候,就会受到这些公众号的影响。
我有些想不通,问同事:我在然长大后才反思,是因为在然的成长过程中,有些问题和解决办法,我不能完全确定某个事件的结果,是一些偶然因素造成的,还是我的教育理论是可行的。所以一定是在孩子长大之后,再回头反思这些事情的时候,会进一步思考和总结。而且,对于某些在孩子还很小的时候,就一直高调宣传自己的教育成果、宣传自己的孩子有多“牛”,难道就不怕随着孩子长大,出现变数吗?而且,对于那些用孩子的成长、成绩进行获利的行为,难道不怕给自己的孩子带来不良的影响吗?
同事告诉我,对于那些通过这些来获利的人来说,获利是最重要的,只要能够大笔赚钱,这些都不算什么。而且有的是在通过高调宣传自己的孩子来获利,也有的可能根本就没有孩子!前一点我想到过,但后一点却颠覆了我的三观。
想起一段时间以前,在媒体上看到有关某种教育现象的报导和讨论,觉得对家长和公众有误导。于是就和我认识的一些搞教育研究的朋友讨论,希望他们能够写一些东西以正视听,但被婉转地拒绝了。朋友给我的理由是,我们是搞专业教育研究的,不经过相对严谨的论证,是不能随意写文章的。我们不能像某些“砖家”那样,为了某种私利,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宣传。
另外,教育的很多问题其实成因很复杂,解决的方法也是多样和复杂的。就像我有时候向我家然请教理科的一些问题,她就不太同意科普的说法。认为我听了所谓的一些“科普”,以为自己明白了一些事情,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明白。很多专业的问题也是如此,较为简单的“科普”起到的作用不大,反而有时候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这就是一个悖论。专业的人士由于各种原因不太愿意做科普的事情,而为盈利的个人或者机构却非常喜欢宣传自己的主张和“学说”。这就让非专业的,但同时又有相关方面需求的人们更容易接触到非专业的、带有某种并不单纯的动机的“科普”和宣传,从而被误导、被割韭菜。
所以,我觉得,就教育方面的事情来说,还是要建立某种机制,鼓励和支持真正懂教育而又有能力的专家,来从事相关正面的政策和理论解读,为有需求的家长们提供科学的育儿指导。百年大计,教育为本。为个人和国家长远计,相关方面都应该在此领域有所作为,担负起应尽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