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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前A股市场多数上市银行的股价低于账面净资产的市况下,为什么民营企业却掀起筹建银行的热潮呢?究其原因,个人认为,银行的牌照价值不菲、设立银行可吸收公众存款、获得低成本资金,以及银行业较强的盈利能力,是吸引众多企业拟设立银行的主要原因,一些上市公司热衷于设立银行,也有借机炒作其股价之嫌。
银行牌照价值不菲
我国对商业银行的设立审批极严,迄今为止,民生银行仍然是唯一一家股份制商业银行;物以稀为贵,银行牌照、尤其是全国性银行的牌照价值连城。以当初广东发展银行的重组为例,据报道,2005年广发银行净资产接近负360亿元、累计亏损400多亿元; 2006年11月由美国花旗集团牵头组织的国内外投资者团队出资242.67亿元人民币,认购了重组后的广东发展银行85.58%股份。一家严重资不抵债的银行尚且如此受投资者青睐,可见银行牌照价值不菲。
本次金融“国十条”表示,“尝试由民间资本发起设立自担风险的民营银行”,现阶段仍然仅仅是一种尝试,银行牌照不会完全放开,最终能获准设立的银行很可能只有少数几家,银行牌照仍然是稀缺资源。这也是当前很多企业趋之若鹜、争夺首批民营银行牌照的一大原因。
控股银行,通过银行获取低成本资金,规避非法集资风险
成立民营银行,可以合法地吸收公众存款,低成本获得资金。我国民营企业融资渠道不畅,很多民营企业主要通过民间借贷融通资金,不仅融资成本高,而且还面临法律风险,一旦资金链断裂,往往会以非法集资罪论处,甚至有可能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如今年以来广受关注的曾成杰案,湖南湘西三馆集团总裁曾成杰因非法集资逾34亿元被执行死刑,此前轰动一时的吴英非法集资案中,浙江亿万富姐吴英也曾被判死刑。而当年新疆德隆通过旗下众多证券公司、信托公司融资,“变相吸收公众存款437.437亿余元,其中未兑付资金余额为167.052亿余元人民币”,并在股市坐庄、操纵德隆系“老三股”(合金投资、湘火炬、新疆屯河);2004年德隆系崩盘、资金链断裂而案发,其涉案金额远高于后来的吴英案和曾成杰案,而德隆系实际控制人唐万里仅获刑8年。
如果民营企业获准开设银行,不仅可以获得低成本融资渠道,而且还可以规避法律风险。当前在政策面有意开闸允许创设民营银行之际,民营企业对开设银行的热情高涨,也就在情理之中。
但是,考虑到银行业监管加强,一些民营企业借设立银行而为自身筹集资金之目的恐难以完全实现:
我国现行的《商业银行法》规定:“对同一借款人的贷款余额与商业银行资本余额的比例不得超过百分之十”,《股份制商业银行公司治理指引》则作出更严格的规定:“同一股东在商业银行的借款余额不得超过商业银行资本净额的百分之十。股东的关联企业的借款在计算比率时应与该股东在银行的借款合并计算。 商业银行应当在章程中规定,股东在商业银行的借款逾期未还期间内,其表决权应当受到限制。”
因此,银行的股东从其控制的银行所能获得的贷款额度是有限的。由于我国目前的银行体系仍以国有银行为主,随着民营银行牌照的逐步放开,未来对银行股东及其关联方贷款或许会设立更严格的限制性条款。
事实上,民生银行上市前,曾对其股东方的不良贷款进行了清理,一些长期拖欠民生银行贷款的股东被扫地出门,其所持民生银行股权被拍卖、以充抵其拖欠银行贷款。2002年新疆德隆也曾通过湘火炬入主株洲市商业银行;为了防止大股东抽逃资本金,当时人民银行株洲中心支行对株商行关联方贷款进行审核、监管,株商行每笔100万以上的贷款都必须报中心支行银行监管科审批,并需要向中心支行提供每日报表。
随着民营银行牌照的逐步放开,未来如何防范股东及关联方恶意从银行套现、甚至掏空银行,政策面或有相应的配套政策出台,以保障银行资产的安全和储户利益。
另一方面,银行业是一个高资本消耗行业,不仅在成立时需要投入资本金,而且,随着银行规模的扩张,仍需要持续补充资本金。近年来,我国上市银行频频从股市再融资,就是为了满足资本金需求。本次政策面尝试放开民营银行牌照,也是为了吸引民间资本进入银行业,以补充银行业资本金。
设立民营银行可以为民营企业开辟一个新的融资渠道,但一些缺乏资本实力、很差钱的企业试图通过设立银行而一劳永逸地解决其融资难问题的愿望恐将落空。一些缺乏资金实力、仅仅寄希望于通过创设银行而获得融资渠道的企业,很可能在申请设立银行环节被淘汰出局。
资金过剩,寻求战略性投资机会
由于近年来银行业盈利能力较强,已上市的16家银行净资产收益率大多在20%以上,银行业较高的盈利能力对一些企业无疑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当政策面拟放开银行牌照时,一些手握重金、其现有产业无法吸纳其过剩资本的企业很自然地会将视线投向银行业。从监管当局的角度而言,这种类型的企业也应是政策面所期待的。
以资本实力而言,目前热衷于进入银行业的企业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很差钱的企业,寄希望于设立银行获得廉价的融资渠道;另一类则是不差钱、资本过剩的企业,大量过剩资本需要寻求新的投资方向,从中获取收益。从政策面来看,前者如愿以偿的可能性较小,后者获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案例分析:
就资本实力而言,在有意申请设立银行的上市公司中,格力电器、苏宁云商等上市公司的资本实力相对较强。
格力电器
格力电器2013年6月末净资产276.7亿元、账面货币资金余额高达440亿元,不仅拥有雄厚的资本实力和强大的盈利能力,而且拥有充沛的现金流。2012年其净利润73.8亿元,向股东分配现金红利30亿元,预期2013年实现净利润100亿元;即使未来利润停止增长、保持当前盈利水平,未来五年也将产生500亿元的净利润,而格力电器的空调主业已拥有国内市场近半壁江山,未来进一步增长空间有限,巨额盈余积累需要寻求新的投资方向。而银行业正是一个需要持续投入资本的行业,且目前银行业的盈利能力尚可。另一方面,格力旗下财务公司已成立运营多年,财务公司相当于企业集团内部银行,当年招商银行就是由招商局旗下财务公司转型而成、华夏银行则脱胎于首钢集团财务公司。
近期有媒体报道,格力电器将以控股子公司格力集团财务有限责任公司作为银行业务整合平台,已经与珠海横琴村镇银行等进行了合作事项接洽。格力电器随后发布公告称,报道基本属实。其后,格力电器董事长董明珠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这个事也许我们正在做,但是没成功之前没有必要去说”;个人认为,董明珠的表态主要是对市场借机炒作其股价表示不满,但并不没有否认格力电器有意进入银行业,另一方面,似乎也表明,董明珠对于格力能否获准开设银行尚无底气。之所以如此,个人认为,可能与格力电器的股东背景有关,格力电器的第一大股东珠海格力集团持有其18.2%的股权、实际控制人为珠海市国资委;而政策面则是鼓励民营企业进入银行业,格力电器的国资背景或许会成为其进入银行业的障碍。
苏宁云商
作为一家纯正的民营企业,苏宁云商是上市公司中资本实力较为雄厚企业,其实际控制人张近东为全国工商联副主席,这或许也为其获准进入银行业提供背书,当年作为第一家民营银行的民生银行就是由全国工商联提议设立。
目前“苏宁银行”名称已获国家工商总局核准,苏宁云商在开设银行方面可谓先声夺人。我国《商业银行法》规定:“设立商业银行,应当经国务院银行业监督管理机构审查批准。”因此,名称获核准,只是第一步,苏宁能否成功拿到银行牌照,最终将取决于能否获得银监会的审批。
2013年6月末苏宁云商净资产287.8亿元,且作为上市公司,还可以通过股权融资筹集资金,是国内民营企业中资本实力较为雄厚的一家。但近年来受电商冲击,苏宁云商盈利能力明显下滑,2012年净利润下滑至26.8亿元、今年上半年净利润仅为6.5亿元;为了应对电商冲击,苏宁的主营业务也面临全面转型,一方面以苏宁易购为平台进军电商业务,另一方面重金打造商业地产;目前其电商业务仍处于“烧钱”状态,商业地产也消耗大量资金。相较于格力电器,苏宁云商的资金实力稍显逊色。苏宁云商最终能否成功拿到银行牌照,仍面临不确定性。
制造题材概念,迎合资本市场炒作之需
自金融“国十条”发布以来,已有二十多家上市公司拟设立银行,股票市场亦风起云涌,掀起一轮民营银行概念炒作的狂潮。据统计,最近两个月,民营银行指数涨幅达70%以上,苏宁云商今年股价一度跌破5元,此后其民营银行概念倍受市场追捧,股价最高上涨至14元多。
个人认为,本次政策层面拟放开银行牌照,仅是一种尝试,能成功获得银行牌照的很可能只有少数几家企业,大多数被热炒的民营银行概念股,其银行梦很可能落空。一些上市公司宣称,有意申请设立民营银行,有可能只是为了迎合股票市场的炒作而制造的一个题材;即使那些有望获得银行牌照的企业,短时间内进入银行业获得的利润对其总体业绩的贡献也将较为有限,并不足以支撑其股价的大幅上涨。
以全国首家民营银行民生银行为例,该行成立于1996年2月,注册资本13.8亿元,成立五年后的2001年民生银行净利润为6.46亿元。2012年苏宁云商净利润为26.8亿元;即使苏宁银行获准注册成立,且五年后净利润能达到6.46亿元,相当于2012年苏宁云商净利润的24.1%、以苏宁云商当前的总股本73.8亿股计算,对苏宁云商每股收益的贡献为0.087元,可见短期内对苏宁的利润贡献较为有限。
由于存款保险制度尚未建立,利率市场化改革尚在推进中,为了防范风险,首批获准的民营银行很可能为区域性银行,未来能否发展成为全国性银行,则需要视其经营情况而定。另一方面,为了防止单个股东控制银行、从银行套取资金,监管当局有可能对股东持有民营银行的股权比例设置上限。作为首家全国性民营银行,民生银行的股权高度分散,其第一大股东新希望投资有限公司与南方希望实业有限公司目前合并持有民生银行6.7%的股权;因此,未来单一民企可能难以获得一家银行50%以上的绝对控股权。
如果首批获准设立的银行为区域性银行,且单一股东持股比例低于50%,那么申请设立银行的上市公司即便获得批准,未来三五年内银行业对其利润的贡献也将非常有限。目前一些上市公司热衷于申请设立民营银行,或许只是为了迎合二级市场的投机炒作心态。
本文发表于《智富》月刊2013年11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