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小郑叔

(2024-01-10 20:33:00)
标签:

乡土

黄土洼

小小说

分类: 小小说

小郑叔

王振东

 

我十二岁那年,十三名平顶山的知青到我们黄土洼大队插队落户,当中有一个叫郑跃的,分到了我们第十生产队,住在爷爷饲养室隔壁。爷爷是队里的饲养员。

有个星期天,我和小胖去饲养室找爷爷玩,见爷爷正坐在郑跃的茅屋里,吧嗒着旱烟和郑跃说话,就靠在门框上听。郑跃见了,招手让我俩进去,从床头的小木箱里摸出几颗糖果让我俩吃。郑跃这间屋子,靠后墙是一张小木床,床前拉着一条白布挡子;前墙靠窗的地方是锅灶、水缸和面缸;山墙中间的位置放着一张小木桌,爷爷和郑跃就坐在木桌旁。

曾听爷爷说过,郑跃刚来我们队插队时,像个“闷嘴葫芦”,情绪十分低落,干活儿没精打彩,还时常旷工。爷爷问他何故,他长叹一声,说:“这一插队就再也回不到城里了,一生都得‘修理地球’。”明白了缘由,爷爷就劝他好好劳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只要劳动好,肯定能回城。听了爷爷的劝导,郑跃慢慢安下心来,出工积极了,队长派啥活儿就干啥活儿,不再挑肥拣瘦;话也多起来,变得爱跟人交流了。回城探亲时,无论队里谁让捎东西,他都乐意帮忙捎带。社员们都说郑跃这娃变了,肯吃苦不说,还没有架子。能和咱社员们交心,是个好孩子!

慢慢地,我和郑跃熟了,就叫他小郑叔。有一个下雨天,我去找小郑叔玩,见我家邻居连生的媳妇儿二丫在小郑叔屋里坐。二丫见了我,跟我笑笑,起身走了。小郑叔又给我拿了几颗糖,塞到我手里。我问小郑叔平顶山是个啥村,在哪儿。他说平顶山是个城市,因为那里的山顶都是平的而得名,离这儿三百多里。他给我讲了许多故事,都是我爱听的打仗故事。

有一次回平顶山,他给我买了八本连环画,《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一到星期天,我和小胖就跟出工的小郑叔去地里玩。我们一起捉蚂蚱、逮蝈蝈,但最令我们流连忘返的是挖田鼠。

田鼠十分聪明,也很贪吃。秋天,庄稼熟了,黄澄澄的苞谷,红彤彤的高粱,脆生生的红薯……田鼠们见啥吃啥,吃饱后,还把苞谷、黄豆、花生噙进洞里,储备起来,过冬时吃。田鼠洞都打在隐蔽地方,田鼠会布下迷魂阵,连打几个洞,一个主洞,几个副洞,副洞打在距主洞几米,甚至更远的地方。副洞,我们小孩子叫“气眼儿”,是田鼠逃跑的洞口。一旦有危险,田鼠们就会从气眼儿逃跑。

这天,我和小胖又去小郑叔干活儿的地里挖田鼠。我们很快找到了一个田鼠洞,小郑叔挖几锨,我就趴在地上抠抠洞口,再挖。奇怪的是,我们挖了很深,却始终不见田鼠的影子。我有点儿泄气,小郑叔却鼓励我:“别急,这不还没挖到头吗?”他弓着腰,撅着屁股,继续挖。突然,一只肥大的田鼠从洞里钻了出来,我赶紧脱下鞋子按住田鼠,田鼠吱吱地哀叫。小郑叔拿过一根细麻绳,绾了个活扣儿将田鼠拴牢。然后又挖,很快便挖到了田鼠的仓库,露出黄澄澄的豆子。回家一过秤,竟有十来斤。黄豆换豆腐吃了,那只田鼠却被我和小胖玩“蹬腿”了。

我们玩田鼠上了瘾,日思夜盼着星期天的到来,连做梦都在挖田鼠。

星期天终于到了,我和小胖欢天喜地地去田里找小郑叔,谁知他没出工,问干活儿的人,都说不知道。我俩十分沮丧,只好自己挖。那天运气不太好,我们一连挖了两个鼠洞,连田鼠的影子都没见到,倒把我俩累得鼻塌嘴歪、汗流浃背。我扔下铁锹不干了,小胖却兴致不减,拿起铁锹接着挖。到第三个洞时,一只胖乎乎的田鼠跑了出来。我就把怨气撒到了这只田鼠身上,提溜着它来到饲养院,让它凫水。爷爷和饲养员们都赶着牛下地了,院里空无一人。我瞅了小郑叔的茅屋一眼,见屋门紧闭,人明显不在屋里。我俩把田鼠扔进院里的粪坑里。田鼠仰着头游回岸边,我再次把它扔回粪坑中央。等它再游回来时,我索性用棍子将它按入水中。田鼠可能感觉到它的末日来临,每当我把它按进去,就会拼命露出头,换口气。我就再把它按下去。这样反复了几次,田鼠已经喝饱了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见田鼠那副狼狈样,我俩却没有可怜它,反而兴致更高,不约而同地想到把它“点天灯”。我从爷爷的饲养室拿来煤油灯和火柴(饲养室从来不锁门),把半灯煤油都浇在田鼠身上,划着火柴扔了上去。嗵,田鼠立时变成了一个火球,吱吱地叫着,上蹿下跳,挣脱绳子窜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我和小胖吓蒙了,眼看着田鼠往小郑叔的屋里窜,这才回过神来,急慌慌追了上去,但为时已晚,田鼠还是钻进小郑叔的屋里,火瞬间燃着了那间茅屋。

我俩高声哭喊:“失火了,快救火呀!”

附近没有出工的人们听到叫喊声,端盆提桶,飞跑过来救火。

突然,屋里跑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人。两个人都衣不蔽体,女的捂着脸,发出惊恐的哭叫声。这时我才看清,那男的是小郑叔,女的竟然是连生的女人二丫……

连生正在部队服役,小郑叔做出这样的事儿是破坏军婚,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二丫再也没脸活下去,一根麻绳吊在屋梁上。

村人摇头感叹:看不出郑跃这孩子是这样的人!

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许多年后,我还在深深地自责。


                   (本文发《短篇小说》2023.10)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