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7月30日
(2025-07-30 11:54:53)分类: 散文 |
我送女儿上“耶鲁”
郭洁娴
女儿走时正是槐树花盛开的季节。
在女儿准备去美国耶鲁大学攻读博士时,我的心情很不平静。我希望她能出国深造,到世界上最好的学校,学到更多的知识,增长才能,使她更出类拔萃。可是,细想想又有些舍不得离开她,她在北大学习期间,我可以抽时间去看她,她也有机会常回家看我。从没有母女分别的感觉。
这次走和以往就不同了,她要漂洋过海,到异国他乡,我对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留恋感。生怕女儿在国外生活艰难,缺吃少穿。在给她收拾行装时,我总想让她多带一些物品,穿的用的带得越多越好。这样,三装两装就超出了规定的重量。
她父亲经常出国,对此很有感受,父亲对她说:“你带的东西千万不要超重,不然会给工作人员带来好多麻烦。”女儿同意父亲的说法,可是要带的东西又都是有用的,留下点什么好呢?女儿对我说:“紫沙壶的盒子太大,就不要带了。”我说:“不行,这是你导师送的礼品,你无论如何也要带上,它包含着一片沉甸甸的心意。”女儿在箱中翻来翻去说:“要不,把‘文房四宝’留下吧。”我说:“那也不行,它不仅是你父亲送给你的礼物,而且它还代表着中国的文化。它和‘五经四书’有着同样的重要性。”女儿拿着一把“天竺筷子”问我:“照您的说法,这把筷子也不能留下了?”我说:“是的。中国筷子和长城一样,在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何况这又是一把名筷,南有‘天竺筷’,北有‘景泰蓝筷’,你还是带上它吧。”
女儿琢磨来琢磨去拿出一些衣服说:“那就少带一些穿的吧。”我说:“可以。衣服到哪都能买得着。”女儿一听这话如释重负。她父亲却眼捷手快地从衣服中抢出一件旗袍裙来,说:“其它不带也就罢了,这件裙你得带上。”女儿不解地问:“为什么非要带上这件裙?”她父亲说:“这是你母亲一针一线给你缝制的,它有一种特殊的意义,古人说得好(唐·孟郊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我对女儿说:“这件衣服说什么你也得带上,你父亲是学理工的,能引经据典实属难得。”我们开怀大笑。
我端详着那件旗袍裙:在桃红色的质地上摆放着一片片黑色的柳叶,在两个叶片中间镶嵌着一个白色的圆球,鲜艳而不招摇,稳重而不呆板。很适合女儿穿。女儿把它叠得平平整整的放在箱中说:“等我以夫人身份出现在公共场所时,我就穿妈妈给我缝制的这件衣裙。”我说:“不对。你最好是和妈妈一样多以自我,少以夫人身份出现在公共场所。你要知道女人到任何时候都要自尊、自重、自强,不要依附丈夫”女儿频频点头,说:“老妈,我记住了。”
女儿走那天,她父亲和我商量说:“你就不必送到机场了,一是东西多车内挤;二是你最近身体不好,经不住折腾。”我说:“好吧,送女千里,总有一别。”
女儿准备出发时我嘱咐女儿说:“你拿到学位就回来吧,中国是你的根,北大是培养你成长的摇篮,文化名城承德是生你养你的一片沃土。”女儿不断点头称许。
女儿就要上车了,当她张开双臂扑在我怀中时,我心中一阵酸楚,热泪夺框而出。我想女儿这次远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女儿却很开心,她说:“妈!请您保重,您要多给我发Email,用英文发,别忘了。”我说:“好吧。”
我看着女儿和她的父亲钻进轿车里,直奔机场。
我祝愿女儿一路平安!
(《人民日报》海外版2000年8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