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十一）职业生涯中的精华时光             A11

                                   ——从做座套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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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答应收我做徒弟了。2001年国庆节老占笑眯眯地把我带到了师傅店里，我一看，嘿，师傅比我还小几岁呢，脸上一副没长大的模样，见了人总是搓着双手咦着嘴笑着。师傅身边三个徒弟都比我小，要按资格我得喊他们为师兄，可我都比他们大了好多岁，怎么好意思叫，便心安理得地当起了他们的师姐。

师傅店里的业务总称汽车装潢，按类别可以分几大块，一.专车专用汽车座套的订做;二.订做并安装汽车地板胶；三.贴太阳膜；四.安装防盗器中控门锁等电器产品。贴太阳膜是难度最高的，其次是铺地板胶，这两项师傅是不会让我动手的，电器安装就更不可能，那些在我看来确实都是技术性很强的活。因而我只得安心地学做布套，就连做布套的缝纫机都不是我一个新来的想动手就能动手的。

2米长的案板上几乎天天都是出租车的布套在不断地裁剪，那时的出租车以夏利（五座轿车）和黄虫(七座或八座的昌河面包车）为主。几个师弟们用老式缝纫机做着一副副布套。1994年我在服装厂里做过几个月的电平车，比电平车还基础的缝纫机就从来没有摸过，当初陪嫁过来的缝纫机也只是老占自己偶尔动动手补补衣服，考进中专前他在裁缝师傅那里学过徒。

初来乍到，我根本不敢用师傅的缝纫机去练习，就只得站在身边看他们如何操作。原本是不想来学徒的，但既然来了，我只得按捺住自己浮躁的心。以前我就经常和老占开玩笑，事情一般我不会沾手，但一沾手就会上瘾。到师傅那里的第一天我就认认真真地看他裁剪，仔仔细细地看师弟们做事。第一天的认真不是兴趣而是责任心使然。

记得师傅拿出来的第一幅样板是“夏利”。看着他手里反反复复用来裁剪的报纸样板，我当时有个念头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把它拿下来。我认真看着用心记着，记不住的我还会晚上默默回忆，态度这么高度认真以至于那三天天天晚上我都梦见自己在一个人裁布套。三天后，我从一无所知到全部记下了整个夏利车的样板，包括尺寸和形状。其实师傅看我那样就已经说了两回：“每个车型的版都不一样，弧度尺寸都有很大区别，你根本不用记的”。我口里应付着，站在行业门外的我还是固执地坚持自己的做法，管它，先记下了再说。直到半个月后我亲眼看到师傅给其它车子打版，我才愿意相信他说的全都是真的。要记的是打版的方法和技巧，在多次打版的过程中还要锻炼好不急不躁的心理素质，因为座位的类型一多版型也就多了，心理素质不好的，大脑肯定会乱程序。

起初，我只看见案板上那些打好的几个版型，因为全副心思在学，根本就没往深处想，没想到此外的车型会不计其数。等我真正入了行，我更明白记下尺寸的做法确实没有必要，可我并不后悔，从自己自然而然的行为我也可以判断出我是以常人没有的那种高度严谨的态度进入到这个行业的。如果我早想到之后会没完没了地打版，我肯定会就此罢手，但关键是我没意识到也没按停止键。不过既然开始了，我就把它当成自己当下最重要且必须完成的任务。

师傅打的版全都是净缝，任何人手工打板都只能是净缝。裁剪的时候要根据各人缝制的习惯留缝围，一般默认为1cm。一台车的版是由大小不一的报纸画成的，所以裁剪的时候要用尺量好标记的长宽再剪，数量在打版时就已经标记了复制型或对称型的数量。当时的出租车主要用薄薄的印花布，好一点的就是单层亚麻布，也有成本更高的复合亚麻布。那时可不像我现在，一进就是几百米。当时都是订一台车就去九江肉联厂的浙江老胡或南昌胡巨来那里买几米布。师傅每次买回来的布料裁完后基本上就只剩下一点点小碎片了，我发现算料一直是师傅的强项。

过了差不多半个月，师傅安排我趁着缝纫机空闲的时候练习一下。缝纫机是用脚踩的，你知道吧？刚上机就反转了很多次，再试了很多次终于能控制好缝纫机的转速与方向。再后来也练熟了走直线和弧线。一个月了，我可以帮师傅裁布套，也能上机做一些简单的工序。

师傅这里第二重要的项目是铺地板皮。就是将车上的座椅拆下来，一整张皮革铺在车底板上。这张皮是在一个水平面上的，而车子地板凹凸不平，那就只能根据各个部位的不同弧度进行剪口，再用粘得牢或502胶将剪口粘好，最后装上座椅。这样的大工程且要求高我根本无法得到应允去插手，只得特别认真地看师傅和几个师弟做。一台车子完工了就自己慢慢回忆他们的操作过程。这样不能亲自动手的学习持续到我们的装潢店开了起来，我才得以自己动手裁剪并铺地板皮。那时铺地板皮用得最广泛的是一代地胶，也是成本最低的，它的反面有着一层毛。二代地胶一般是条件好点的车主使用。二代地胶反面是绒，但表面要光滑美观很多，再后来就出了三代、六代.......质量越来越好的地胶，从三代开始基本上是厂家出来用模具倒出来的专车专用的地胶。

师傅这里还有一项是贴太阳膜，那时师傅的主要业务来自出租车。最难贴的是黄虫的中排四块左右推动的小玻璃。太阳膜从窄小的缝隙里塞进去，常常因为在往里面推膜的过程中沾了槽里的水渣而作废，出租车玻璃缝隙里的灰尘可想而知，所以这之前的清洗工作特别重要。也有的是在推动过程中不小心折了角才导致要整张更换的。

再一块就是防盗器和中控锁等电器的安装，虽然跟着老占学了几年的电工，但我还是没有上手做这一块。学徒前后才三个月，师傅是不可能让我去动手做这个的，等我回来开店了，老占和徒弟小李本来就都是电工，我又没机会，所以有关装潢的电器安装我干脆一律不沾手。

国庆节后一晃两个月就过去了，我们长虹的店生意非常淡，我和老占又在思考着往哪里搬。想想十里大道已经挖了肯定不会再挖，我们就在四厂附近找到了一间五十几平方的门面。忙着搬店，慢慢地我去师傅店里少了。这期间老占想着早点把我们自己的装潢店开起来，适逢搬新店方便重置招牌内容，也好全面安排店里物品摆放的位置。因为我们的装潢店是在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时候开张的，老占就将我们的店面取名为“迎世汽车装潢”。从学做汽车座套开始，它占据了我职业生涯中最精华的时光，从此我们真正进入了汽车装潢这个行业，也为我这生的主要精力找了一个安放点。

 

                                                                                             2024.8.3文稿